在场的没有谁是傻子,他们都看出来,这个阶段罗南正疲于应付催产素分泌过剩的章妈妈,两个纠缠不清,对于蠢沙,根本没有任何解说,也谈不上什么控制。
可就是这种“非控制状态”下,蠢沙展现出它最真实可靠的表现和动向,包括感知、反应以及相关目的性。
这一系列行动,堪称“迟钝愚蠢”。
可问题是,人们能够或多或少地发现、感受甚至理解这里面的内在逻辑——附着于其上的即时直观数据,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当然,杠精在哪儿都是存在的。
“人工智能而已,而且能看出来是深度学习的路子,只不过用超凡力量包装、催化了一下。”
“催化了……一下?你知道是深度学习,那么一个能派上用场的智脑,需要多大规模的数据浸泡,需要多长的训练时间,你也很清楚的喽?”
“拜托,现在迁移学习是基础好不好?连罗南自己都承认他作弊,事先做一个神经网络迁移很难吗?”
“载体呢?还是你觉得,这堆沙子其实全部都是芯片?哦,对的,硅含量很高嘛!”
“你也知道需要载体?那么你给我解释一下,让一堆沙子变成人工智能所需要的物质支持是个什么层级?天文数字的计算力,当然还有天文数字的能耗,这些从哪儿来?天上掉下来的?”
“所以这才是开创性的成果!要是他旁边真摆一圈儿超算,海里再埋一个核反应堆,我们在这儿争什么?”
“开创性也不能颠覆物理规则,超凡种也不是神!”
“哟嗬,很有点儿研究员的架势啊,那你解释一下畸变时代吧,解释一下超凡力量,解释一下‘不等于神的超凡种’,或者和他们当面讨论?”
暂时难以干涉现实的幽灵们,在一系列诱因的催化下,有几个人开始吵吵嚷嚷。而且受到当前深层问题影响,都是抄着半生不熟的理论概念,你叨我啄,鸡毛乱飞。
同时,也有人试图理清脉络,找一个更现实的解决方案。
作为与会者中最年轻的那位,赫尔曼接收消化信息的能力,还是比较出众的,他努力梳理一下思路,询问他们的技术讲解员:
“杰夫,你认为,罗南目前演示的这些,对我们、确切地说是对我们的投资,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投资不是我擅长的领域,赫尔曼先生。”光头杰夫指了指自己的闪亮脑壳,“我只能提出在我看来很难解释和处理的问题,聊作参考,可以吗?”
“当然。”
光头杰夫伸出两根手指:“问题有两个,第一是老问题,即罗南是怎么把不同权限、不同版本的机芯规定性打穿并且串联在一起?
“我们能猜到那些该死的‘切分仪’起到了关键作用,甚至也能挖掘出一些所谓的‘超构形’结构,可以尝试重复实验,但有一点:切分仪的使用门槛怎么样?
“毕竟现在的情报显示,这玩意儿成本低廉。”
赫尔曼苦笑起来:“杰夫,我觉得你在投资上的造诣还是可以的。”
毫无疑问,光头杰夫说中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隐痛。
对于一种产品来说,最要命的永远不是现有框架内技术的代际竞争,而是超脱其框架之外的替代性新事物。
想想吧,一组切分仪,由人们轻易驱使,上下翻飞,自由翱翔,分分钟把需要强大技术支持的植入性机芯扇进垃圾堆……
类似的场景只要在脑子里过一遍,现场不少人就觉得血压飙升。
有人就寻求自我安慰:“像罗南这样,能够轻易意念控物的,就算在精神侧能力者中,也还是少数吧?”
“确实很少,不过我刚从蒂城的苦礁实验室得到了一组消息。”
光头杰夫打了个响指,虚拟实境中,某一枚悬浮在海滩上的切分仪,骤然分解成多个不同的部件,形成了一组非常直观的三维零件图。
“经过对这个小玩意儿的拆分,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它在初始设计中,就预留了部分空间,可以加载控制芯片。凑合点儿的话,一部微型磁浮马达也是可以的……就算不行,特殊材料在特殊力场中的分布式定位,也并不算多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杰夫没有直接说答案,可是所有的与会者们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单纯的控制门槛,真的不算什么。
有人就按住了额角。
聚集在这里的“幽灵”群体陷入了凝滞性的沉默中。
然而光头杰夫还有一个问题:
“第二,那只沙妖,为什么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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