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听荷先是一怔,脸色随即恢复清冷,声音也清冷道:“我为何见他......若不是来接你和张前辈,我却是如何也不会见他一次的......”
张芷月掩嘴轻笑道:“阿姊啊......你就是这个样子......”
轩辕听荷却反问道:“为何总问我?你呢?你若见他,我这边将他从高坡之上拽下来......”
说着她似乎微微的又朝左侧的黄土坡岗上看了几眼。
只是,她面色依旧保持清冷是,就似她并未看他。
张芷月这才缓缓的走出车轿厢,站在马车之上,缓缓地伸出手,然而并未向着苏凌的方向。
她只是向着正前方,就那样凭空的张开双臂,然后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她真的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那抹淡绿,随风跳动在整个苍凉的黄色山岗之间,显得凄美而夺目。
苏凌站在高处岗上,看得一清二楚,真而切真。
“芷月......”
苏凌从嘴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呼唤。
压抑而不舍。
张芷月做完这个动作,才缓缓的从腰间掏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绿色的玉笛。
然后轻轻的放在樱唇边吹奏起来。
笛声悠悠,如泣如诉。佳人如梦,归期未有。
坡岗上的苏凌,坐在马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那和着风传来的如泣如诉的笛音。
然后一如张芷月一般,缓缓的向前伸出了双臂。
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拥抱姿势。
忽的那原本如泣如诉的玉笛之音,蓦地变了曲调和曲风。
张芷月玉指轻动,玉笛声音顿显苍凉而悠远。
苏凌心中大动。
因为,这笛音吹得到底是什么曲子。
怕是这个世间,只有自己和张芷月两个人才知道。
因为这笛音吹出的曲子,根本不属于这个世间。
蓦地,苏凌心底所有泛黄的记忆齐齐的涌来。
撕扯的他从未有过的难受。
往事如昨,今是昨非。
苏凌眼眶一热,看着张芷月的身影都有些模糊起来。
可是那笛音却越发的清晰,映入耳中,萦绕脑海。
缓缓的,苏凌喃喃的开口唱道:“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
苏凌合着婉转凄凉的玉笛之音一遍又一遍的唱着。
渐渐的,他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苏凌的声音蓦地响彻了整个黄土坡岗,合着风和黄沙,弥久不散。
张芷月和轩辕听荷如何听不到。
可是,轩辕听荷目光仍旧清冷,仍旧似不食人间烟火,看着前方。
而张芷月仍旧闭着眼睛,吹着那玉笛,那笛音合着苏凌的歌声,婉转悠扬,天衣无缝。
她吹着笛子,他唱着那歌儿。
车马缓缓。
马蹄踏踏。
就这样,若是永远,方有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
张芷月缓缓的放下玉笛。将它别在腰间,笛声戛然而止。
苏凌的歌声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消失。
直到这时,张芷月才蓦地回头朝,朝着那无数的黄土坡岗上望去。
可是,除了满眼的黄土,哪里还有苏凌的身影。
她明白,他走了。
她亦知道,他不舍,他不愿。
可是,他不能,他不可。
张芷月心中似乎并未太过怅惘,缓缓的看向前方。
然后,高高的抬起自己的左臂。
绿衣摆动,她向身后黄土风沙,还有早已消失的旧漳缓缓摇动着手臂。
她轻轻的道:“旧漳,再见了.......苏凌......再见了......”
她说完这些,忽的看向远方的长路。
蓦地,洒然一笑。
再也没有迟疑,转过身去,再次进了那马车车轿厢内,车帘缓缓的放下......
黄沙黄土,永恒亘古。
轩辕听荷一声清喝,似乎也斩断了所有的牵绊道:“离忧山......加速前行.......”
马车加速,所过之处,映出一道悠长而又没有尽头的、深浅不一的车辙。
那些人,那些事,终究消失在天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