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过后,郝如月还是被荣嫔提供的八卦资料震惊了。
郭贵人在进宫之前,嫁过人?
寡妇也能进宫当宫女吗?
还被皇上临幸了!
忆往昔,大清确实出过一个患有曹操综合症的皇帝,那便是清太宗皇太极了。
皇太极一共有五位福晋,三位都是寡妇,其中就包括他的毕生真爱海兰珠。
严格算起来,皇太极的儿子顺治皇帝好像也有点被遗传到,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毕生真爱董鄂妃……也是个寡妇。
难道千古一帝也有这癖好?
郝如月扶额,后世只传他酷爱姐妹花来着。
就在郝如月疑惑的时候,荣嫔八卦完也是百思不解:“皇上的喜好越发飘忽。从前都传皇上偏爱年龄小的,十四岁最合宜。如今又迷上了熟女和寡妇,天知道以后风又会往哪边刮。”
她们可太难了。
惠嫔看看自己连续忙了一个多月都不见苗条的腰身,一脸惆怅:“不管风往哪边刮,恐怕都刮不到我这里来了。”
年龄偏爱解除,在皇上的偏爱标准中,杨柳细腰依然坚.挺。
说完这句,惠嫔感觉手里的奶油味炒瓜子都不香了,她看看荣嫔,又看郝如月:“就恨你们这种干吃不胖的!”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的这首现代诗,简直就是康熙十四年后宫的最佳注解。
郝如月她们三个在八卦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正聚在一起八卦她们。
“你们听说了吗,乾清宫这围房里得宠的不少,当真走出去做主子的却没有几个。”第一个从宫女变成官女子的郭络罗氏挑着眉毛说话,很有些不平的样子。
乌雅氏闻言微微蹙眉,万琉哈氏倒很知足:“咱们进宫本来就是做奴才的,能有幸服侍皇上,已经是祖宗保佑了,还有什么不足的。”
郭络罗氏瞥她一眼:“有做主子的机会,谁想一辈子做奴才。”
又看乌雅氏:“你怎么说?”
乌雅氏红了脸,局促地捏着帕子:“我只求能见到皇上,其他的不敢多想。”
郭络罗氏嗤笑:“你成不了主子,得不了宠,如何能见到皇上?咱们才来,皇上召幸不过图个新鲜,等来年大选,宫里全是新鲜的,皇上可还会记得咱们谁是谁!”
乌雅氏一惊,忙抬眼:“那你说怎样才能走出去?”
郭络罗氏抿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下回不管皇上招咱们之中谁侍寝,都要找机会跟皇上说话,委婉告诉皇上咱们想去承乾宫给皇贵妃磕头。”
不管是答应、官女子还是宫女,但凡住在围房里,都没有资格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
皇上若答应了她们的请求,不用她们自己求,有宫规摆在那里,皇贵妃必然会与皇上说起,把她们从围房挪出来。
只要挪出来,在东西六宫分配了住处,才算有了正式的名分。
这个走出去的捷径,郭络罗氏本来不想与人说起,可皇上一个月只召幸了她两次,之后乌雅氏一次,万琉哈氏一次,便没了下文。
即便如此,她们都算整个后宫最得宠的了。
不过她花了银子打听过,皇上从前总是雨露均沾。
按照这个推算,皇上也许还会再召幸乌雅氏或者万琉哈氏。
只要她们中间有人成功,她便可如法炮制。若失败了,遭了皇上的厌弃,也与她不相干。
“既然有这巧宗儿,姐姐之前为何不试?”
万琉哈氏也不是傻的:“姐姐可是咱们中间第一个侍寝的,还一连两回,可见皇上对姐姐的偏爱。若能成,姐姐恐怕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郭络罗氏被人拆穿心事,气得脸都青了,又乌雅氏道:“出去又如何,反而离皇上远了。”
万琉哈氏脑子清楚,嘴茬子也厉害,郭络罗氏暂且不理她,只与乌雅氏说话:“我听说惠嫔和荣嫔每日去给皇贵妃请安之后,都会带着孩子去慈仁宫后殿玩耍,你知道是为何?”
乌雅氏的消息远没有郭络罗氏灵通,闻言摇头,就听郭络罗氏道:“太子养在太后宫中,皇上记挂着太子,便是不进东西六宫,每隔几日也会拨冗去看太子。”
还不忘举例佐证:“听说大阿哥和三格格正是在慈仁宫沾了太子的光,这才一个封了亲王,一个封了公主。”
然后拉着乌雅氏一起展望未来:“大阿哥和三格格能沾光,咱们为什么不能。等给皇贵妃请过安,咱们就粘上惠嫔和荣嫔,让她们带咱们去慈仁宫偶遇皇上。”
听说每隔几日便能见到皇上,乌雅氏眼睛都亮了,才要点头,却听万琉哈氏泼冷水:“可我怎么听说,太子身边有位很厉害的女官,从前那些企图利用太子争宠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这些人里面就有姐姐说的,从这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见乌雅氏探出头来又缩回去,给郭络罗氏气得不轻:“所以才要粘上惠嫔和荣嫔,跟着她们一起去。她们有孩子,那位女官再厉害,到底不敢拦。”
宫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残酷,得圣心者得一切,可得圣心的前提是,能见到皇上。
见不到皇上,都是胡扯。
尊贵如惠嫔、荣嫔等一宫主位都要拿孩子当筹码,她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官女子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于是万琉哈氏闭了嘴,与乌雅氏一起,同意了郭络罗氏的提议,并各怀心思约
定,苟富贵无相忘。
果然,没过几日,皇上按规律传了乌雅氏侍寝。
乌雅氏全程小心伺候,皇上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直到司寝太监问留不留,皇上说不留,她被人用锦被裹成粽子要抬出去的时候,才抖着声音问:“皇上,不知奴婢何时有福气能去承乾宫聆听皇贵妃娘娘的教诲?”
梁九功正在服侍皇上更衣,闻言唇角直抽。侍寝的时候皇上不说话,敢主动与皇上说话的,他都没见过几个,更不要说这样赤裸裸求晋封的了。
小选出身,一日宫女没当过,上来就是官女子,有单间住,有人伺候,还有什么不知足。
这才侍寝两回,脸都没混熟呢,就敢张嘴跟皇上提请安的事,说不好是人傻,还是胆儿肥了。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梁九功以为皇上根本不会理,谁知竟然接上了话头。
在心里默默给传话人点上一根白蜡之后,就听笔直躺在龙床上的官女子抖着声音说:“是……是奴婢自己打听来的。”
皇上换了一身寝衣,也换上了更温和的语气,很像闲话家常:“跟谁打听的?”
这种语气梁九功再熟悉不过,于是又在心里给传话人多点了几根白蜡。
若是明中堂和索中堂听见皇上这样问,多半会竖起全身的汗毛,转动一百八十个心眼子,谨慎回答。
而眼前这位官女子,年龄小不说,还格外好骗,以为皇上跟她闲聊呢,再开口声音都不抖了:“是与奴婢同日进宫的郭络罗氏所说。”
皇上道了一声好:“朕知道了。”
翌日,官女子郭络罗氏晋封常在,赐居翊坤宫。
一石激起千层浪,消息先在乾清宫的围房炸开,炸得当事人郭络罗氏一脸懵。
昨日侍寝的不是乌雅氏么,她问过乌雅氏,乌雅氏跟皇上提了,皇上也答应了,为什么今日被晋封的人是她?
不过脑中的问号很快被心中的狂喜拉直,多半是乌雅氏年龄小太青涩,侍寝的时候让皇上想起了她这个熟女的好处。
看着同伴两脸震惊,郭络罗氏越发得意了。
送她的时候,乌雅氏还红了眼圈,郭络罗氏违心地安慰:“等我混好了,自会想办法接两位妹妹出来。”
然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郭络罗氏被人接去了翊坤宫东偏殿安置,之后才被领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
“西六宫暂时无人居住,难免冷清些,平日若闷了可多来东六宫走走。”
虽然这位横空出世,小选结束半日宫女都没做,便越过答应,直接封了常在,后宫早已酸云醋雨,可到底是皇上的新宠,皇贵妃自持身份并不愿为难,甚至还表达了关心。
郭常在谢过皇贵妃关怀,含笑说:“本来东六宫也有空着的宫室,可皇上说西六宫清净,翊坤宫更适合嫔妾居住,这才让嫔妾搬到那边去了。”
皇贵妃看她一眼,只觉话不投机半句多,随便敷衍两句端茶送客。
等郭常在走了(),邢嬷嬷气得不行:“入宫前嫁过人的破烂玩意儿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敢在娘娘面前张狂!”
还不是欺负皇贵妃不得宠。
这次小选,佟家也送了旁支的姑娘进宫,目的不言自明,是来帮皇贵妃固宠的。
等到分派差事的时候,皇贵妃却没将那姑娘送去乾清宫,而是留在了承乾宫。
当时邢嬷嬷便劝皇贵妃,皇贵妃不听,现在好了,让一个大龄寡妇钻了空子。
“娘娘,下次皇上过来,不如让珍珠进屋伺候吧。”人家都争到脸上来了,光生气也没用,邢嬷嬷觉得必须立刻反制。
皇贵妃喝下一口酸枣仁百合茶,只品出了酸枣仁的味道,便放下茶盏,对邢嬷嬷道:“嬷嬷,以后这样的话,切莫再说。我对珍珠另有安排。”
皇贵妃到底不是皇后,皇后是正妻,便是没有嫡子,所有妃嫔所生的儿子都是皇后的庶子,将来不管谁登基,都要尊皇后为母后皇太后。
皇贵妃说是位同副后,终究不是正妻。可自从奉旨摄六宫事,皇贵妃的心思几乎都铺在了后宫事务上,对皇上还不如大阿哥上心。
如今皇贵妃为了后宫之事空操劳,一没有正妻之位,二没有自己的孩子,将来可如何是好,邢嬷嬷都快急死了:“便是娘娘不打算用珍珠争宠,自己也该对皇上上点心,早日生个小阿哥出来才是正理。”
到时候既有了儿子,还有机会碰一碰皇后之位,岂不一举两得。
皇贵妃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半晌才起身朝书房走去,小选结束还有许多账目等着她核对呢。
话说郭常在给皇贵妃请安过后,便由人领着去延禧宫给惠嫔请安。
她见到惠嫔又是另外一嘴脸,惠嫔说什么她都应承,殷勤乖巧得惠嫔直起鸡皮疙瘩,总有一种被贼惦记上的感觉。
从延禧宫出来,又往钟粹宫去给荣嫔请安。宫里一共三个主位娘娘,请安倒也省事。
到了钟粹宫,郭常在依然很殷勤,却远没有在延禧宫时乖巧。荣嫔也是个脸酸的,没容她说上几句便端茶送客了。
回到翊坤宫,郭常在吩咐贴身宫女红果将三个主位娘娘的赏赐清点一遍。
皇贵妃出手最大方,赏了一支赤金的步摇,惠嫔赏了一对南珠珠花,相比之下荣嫔的赏赐可以说是寒酸,只是一条普通的银手镯,看起来还不是新的。
“荣嫔娘娘还是一宫主位呢,给小主的赏赐也忒寒碜了些。”清点完红果忍不住小声抱怨。
郭常在也是恨得牙根麻,脸上却不显,荣嫔只要肯帮她,这点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等来日她发达了,自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第二日郭常在起了一个绝早,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急匆匆赶往延禧宫门口候着。
惠嫔带人掐着点儿出门去给皇贵妃请安,才走到门外就看见了殷勤守候的郭常在,惠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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