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惹。
剑阁小师妹啧啧感慨,还说没有还说不爱,沈师姐,你就嘴硬吧!
沈放舟此时此刻倒不怎么嘴硬,她抱着谢归晚咬牙切齿:“门主,就算你要和我恩断
义绝,好歹也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方才那块山石就在谢归晚头顶炸开,但凡她来晚一点,谢归晚此时如何沈放舟简直都不敢想。
谢归晚面无表情:“放我下来。”
沈放舟触着怀中人清瘦的脊骨,听到谢归晚冷冰冰的四个字不知怎地就格外难过格外委屈,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人,可命轨纠缠之下她却不能说出半分自己的心意,于是在看见门主一副不愿看到她的表情时不能说一句话,不能说半个字,只能看着眼前人与自己愈走愈远。
身后山石崩裂声不绝于耳,沈放舟抱着谢归晚从黑雾般的扬尘中冲出来,这里暂且是安全了,于是剑客松一口气,转而去恳求地看着谢归晚:
“门主,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谢归晚心想又来卖可怜。
她纡尊降贵地抬眼望了一眼沈放舟,只见往日意气风发的剑客此刻正眼巴巴地注视着她,垂头丧气很是不开心,假若她真的再别过头去,这人的耳朵几乎都能耷拉下来了吧?
谢归晚想叫自己不去理她,雷鸣山崩解藏锋之境重启,今晚她即可以回到绯玉城验证一切猜测,如果所想为真,那么她大概真要在子时将长剑送入眼前人的胸膛了。
于是轻轻叹口气像是不舍,谢归晚狠了狠心,依旧低声:“你放我下来。割袍断义,生死勿论——你非要逼我和你划清一切界限吗!”
沈放舟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她小声恳求:“门主……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
“知道还提?!”
“我、我想说,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等等我?”
谢归晚倏然抬头:“什么?!”
沈放舟张口欲答,心头却猛地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对——竹淮西!竹淮西还在那!”
沈放舟咬牙,竹淮西身份尚且不能明了,如果她的确是那绯玉城的少主,那么决计不能让竹淮西死在这里,可如果她有问题,倘若就是袁裕那黑气的来源......
她得回去一剑把这人捅个对穿!
龙鸣剑长吟出鞘,沈放舟御剑而行疾速翻到山脚,她毫不犹豫地将谢归晚放下,转头看向旁边架起符阵抵御落石的谈小洲,眼神璨璨:“小洲!帮我照顾好门主!”
谢归晚闻言马上抓住她:“等等,说清楚,你要我等什么!?”
一时间耳边喧嚣尽数平息,谢归晚平静已久的胸膛再度成倍跳动,等一等等一等……眼前这人叫她等的,会是那个她曾奢求过的结果吗?
“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沈放舟闻言却笑起来,心中忽然一轻,于是反手握住烛龙时都干脆利落,“我想恳求你等我……不对,我先去找竹淮西!门主,我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沈放舟一跃而起便再度冲入尘雾。
按下心中如潮水般的心绪,沈放舟努力呼气叫自己静下心来。命轨如今不可纠缠,却不代表来日依旧如此!她现在给不了门主答案,但却已经可
以看到万事终结的一丝希望。
她和谢归晚间……并非一定要分道扬镳从此不见!
不敢再多想,沈放舟重新将视线放回眼前,的确如竹淮西所言,瀑顶的檀木方盒一被取下,雷鸣山,或者黄泉山就彻底崩塌了。要想在这片废墟中找到一个金丹,难度大概堪比大海捞针。
系统很是不解:“何必找她呢舟舟?也许竹淮西早就跑了。”
“不,”沈放舟舒展腰身躲过一块块落石,眸色笃定,“我直觉她一定还在这里,她是为那块玉佩而来,此时也一定不会轻易离去。”
系统哦哦两声:“那你为什么不用禁制?你现在是金丹圆满,破开封印未尝不可一望化神,有了化神的灵力,找个人大概轻而易举吧。”
沈放舟却并不言语,只摇摇头。
雷鸣山此刻山顶却几乎已经掉了个干净,活像是第一关长生鹤为她演示的那一剑威力。沈放舟放出识海试图寻到一点活人气息,御剑盘旋着小心翼翼,她刚要预备找个地方落下去,眼前却骤起黑烟。
难以言喻的热量和高温几乎是烧到了她脸上,沈放舟心中一惊,赶忙重新升至高空,然而那黑烟却愈发旺盛,像是从整座山的内部烧出来一样!
难不成这山里面还能起火么?拉高身形,沈放舟这才看出一点端倪来,此时此刻雷鸣山的山林高树已经像被泥石流冲刷过一样干干净净,可山中本身的岩石却稳固如铁,在崩塌的碎土后显出半个圆润的弧形。
这山里面,好像有东西。
沈放舟暗暗吃了一惊,隐约有个猜测,她重新披上避火衣,找准缝隙狠狠心唰地冲了进去。
果然别有洞天。
这山里面竟是一座地宫!檀香木板熊熊燃烧,沸腾灵火浩浩荡荡,这里的一草一木简直都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正是她和门主来时的地宫吗?
沈放舟取剑挑翻几个快要被烧干净的活傀儡,她捏着鼻子高喊:“竹淮西?竹淮西?”
“咳咳、咳咳咳——”
远处显出一个俯身低咳的身影,沈放舟放眼望去心中一喜,这人不是竹淮西还是谁?
沈放舟高声挥手,从储物袋中甩出去一件避火服:“这边!咳咳,该死的灵火,竹淮西!这边!”
被喊到那人一伸手,便干脆利落地接下避火服套在身上,尽管有所预料,她看清眼前剑客身形后仍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个着火都不知道往外跑的混蛋。”沈放舟懒得跟她废话,只一边观察着这人的话语动向,一边催促她逃跑。
两人在地宫中不断穿行,沈放舟一剑荡开灵火,生生劈出一条求生之路,可这地宫被烧得乱七八糟,连来时路都被彻底封死,只得被迫回头再度冲进火海,试图再寻一条出路。
“呛死我了......咳咳咳咳......”
沈放舟捂着口鼻满脸嫌弃,被她扯着衣袖的竹淮西却低着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
沈放舟言简意赅,却反问竹淮西,“所以你一路推着我们上山,其实为的就是有人能攀上魂瀑拿到所谓的神器吧?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叫雷鸣山崩裂,好叫你自己能找到地宫。”
沈放舟转身看了一眼竹淮西:“但你没想到这里到处是灵火,早就被我和谢归晚毁了。”
竹淮西默然。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奔跑至唯一还算完整的大殿,正是沈放舟和谢归晚曾经到过的地方。大概是这里的装潢用料格外严谨,所以才能在四处都是灵火时保下一个雏形,能叫沈放舟她们喘两口气。
一路奔波累得几乎要瘫痪在地,沈放舟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边翻找什么边问竹淮西:“所以,你究竟来这里找什么?”
竹淮西在一旁盯着她:“等等,你现在又在找什么?”
“找一具枯骨,我得确保它已经碎得像火化后的骨头粉末。”
沈放舟随口回答,先前她和谢归晚看到的活傀儡此刻都被烧成了渣渣,那具含着剑骨的死人骨骸此刻也不再挺立在大殿中。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回来找到这东西,沈放舟不确定曾经害死师姐的骨头如今被烧得干干净净,是不愿意走的。
可是翻来覆去,都快把这地方掘地三尺了,沈放舟也依旧找不到一点能称之为骨灰的东西,她一时纳了闷了,心说难道灵火对枯骨难道就这么管用,直接实现枯骨生命的升华,化作烟气了吗?
沈放舟心中隐约接触不对,她胡乱地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一个凸起像是开关的东西,一时心中急切,竟想也不想地直接一按——
“砰!”
身下机关石板骤然一开,沈放舟猝不及防地掉进黑洞中,只觉骨头都要被摔碎了。
这地宫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
竹淮西眼看沈放舟身影消失心中也是一惊,她赶紧跑到洞口边上:“沈放舟?沈放舟你还活着吗?”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沈放舟没好气地皱起眉头喊了一句,“我没事儿,这就上来。”
她揉揉腰骨,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跳出这个鬼地方,然而右脚不过一动,竟踩上一处格外松软的土地。
土地?
这地宫里面干干净净得清一色上好木板,哪个工匠偷工减料把机关换成土地了?
沈放舟好奇地低头看去,却整个人怔在原地。
这是一座坟,一座藏在雷鸣山里、地宫之下的坟。
沈放舟颤着手,去扶正她不小心踹倒的牌匾,借着浮动的昏光,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小字。
“吾妹竹淮西之墓。”
沈放舟呆滞在原地。
“喂,沈放舟你干什么呢?”
这时却响起催促声,“竹淮西”探出个头来,笑得一如既往:“赶紧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