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将话说透,但裴令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他之前思维一直都没转过弯来,以为扣下沈然,是因为裴予质打算借此威胁沈照玄。
错得离谱。
就凭裴予质对沈照玄那番警告,就说明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怎么又会想办法威胁呢?
裴予质是为了解决沈然对他的伤害转移。
那一箱的水,大概就是裴令这两天时常感到窒息的原因。
“痛觉,还有伤口,这两样才是伤害出现在你身上的关键。”裴予质给他陈述试验结果,仿佛在谈正经工作,“但身体组织的剥离不会转移给你,你只会感受到痛觉。窒息对你的影响很小,最多只是轻微不适。”
裴令说不出话来,他整个人处在极度焦虑和极度荒唐的中间地带。
“昨晚你之所以晕倒,是因为脱敏训练没能被严格执行,我手下的人太冒进了。”
好,还有脱敏训练呢。
裴令忽然觉得手上突然一阵刺痛。
很熟悉的感觉,然而低头去看,小臂只出现了很浅的红痕,几小时候就能消退到完全看不出。
“宿主。”系统的声音又突然响起,比以往都突然。
“我以为你被世界意志拖去宰了。”他毫无感情地说,顿了顿又问,“沈然又受伤了吗?”
“是的宿主,但恭喜你,伤害转移的程度已经减弱了很多,很快你就不受影响了。”
裴令并没有很高兴,他只是盯着那道红痕,手机和脑子里安安静静的,裴予质和系统都在等他说话。
他先在脑海中问:“是因为裴予质的脱敏训练?”
“不是,”系统答道,“是因为主角攻对主角受进行了严重的人身伤害,世界混乱值已经上升到70%,这也是我能回来的原因。”
这次沉默了很久,裴令才又问:“多严重?”
“……半条命吧。”
裴令不知道要用何种心情跟裴予质说话。他吸了一口气,却欲言又止。
却是裴予质先开口:“你在害怕吗?”
“没有。”裴令答得很快,声音有些涩。
“那如果说我原本计划循序渐进杀了沈然,你会更害怕吗?”
屋外开始有稀碎的声响,雨落下来,在地面砸出很多深色痕迹,又迅速渗透进去。然后在某一瞬间,雨势突然变大,几乎震耳欲聋的雨声将整个世界笼罩。
“不害怕。”他提了提水箱,问,“你要怎么杀了他?”
裴予质继续用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让他在一次比一次久的溺水中窒息死亡,前提是你不会被牵连。
“如果对你的伤害依然存在,我会将沈然的手脚砍断,再找个万无一失的地方永远关起来。虽然对你来说很痛,但可以保证你以后的安全。”
说完后迟迟没得到回应。
“裴……”裴予质收回了几乎叫出口的名字,叹了口气道,“小乖,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狂风从窗户的破洞里灌进来,夹杂着雨水,扑到了裴令脸上和身上。
谁能告诉他,裴予质怎么就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了?有谁通知过他吗?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难道他哥不应该是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干干净净吗?
就像小时候。
不关心他,不在乎他,就算他被学校里的人议论,裴予质也不帮他说一句话。
裴令接受了这样的裴予质。
他从裴予质那里看不见裴家的恶,也得不到关心,所以他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裴予质,对他体贴到可笑。
裴予质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冷漠,但是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杀人。
隔着手机,他们无法看见彼此的脸,但只有这样一些话才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