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伏鹿当家的是吕观察使,上头也还有郭节制呢。”
崔云昭气定神闲:“耿夫人,吕观察使要怎么判,就不好说了。”
耿夫人的面色惨白,她嘴唇微微哆嗦,方才那股胜利的样子尽数消失不见了。
世家大族,武将新贵,大家行事都心照不宣。
慕容博同殷素雪之事,可以说成是夫妻口角,失手所至,并非故意。也可以说慕容博殴打妻子,以至害死腹中孩儿,算是谋害性命。
以前慕容氏耀武扬威惯了,在伏鹿本来就行事乖张,代辖的武将们也能给三分薄面,不会太过跟他们过不去。
可现在,崔云昭发话了。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既然慕容氏一定要做这不仁不义之事,那她便也不需要给慕容氏脸面。
便是要用到霍檀的人情,要在吕继明之前恳请,她也不会让慕容氏好过。
你不仁,我就不义。
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睚眦必报得让人胆寒。
耿夫人喘了好口气,看到儿子求救的眼眸,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看向崔云昭。
“崔娘子,咱们都是姻亲,姻亲之间哪里有世仇,再说,为了咱们家这一桩小事,让霍指挥去惊动吕观察使,实在不值当。”
崔云昭发现,这位耿夫人是习惯性的拿威胁来办事,到了她这里,竟还要再威胁一次。
崔云昭倏然一笑。
“值当不值当,我自己说了算,”崔云昭轻轻抚平百迭裙上的褶皱,声音轻慢,“这不是惊动吕观察使,这是我家夫君明察秋毫,让吕观察使刚到伏鹿就办一桩公正廉明的大案。”
崔云昭倏然一笑:“我以为,还是好事。”
威胁,谁不会呢?
吕继明刚来伏鹿,正是要立威的时候,此刻霍檀把慕容氏送上门前,吕继明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在回到前堂的这一段路上,崔云昭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
若是慕容氏能放手,那一切都好说,若是不放手,那就不用再给面子了。
果然,崔云昭这么一说,耿夫人立即就听懂了。
高手过招就是如此。
她紧紧攥着帕子,接连喘了好几口气,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移,最后落到了小儿子身上。
她不是不知道慕容博喜欢殷素雪,也不是不知道得了两个孩子,他有多欢喜。
可是没办法,为了家族,他还是忍痛割爱了。
如今殷素雪要和离,本来就是对慕容博的打击,若是再为了慕容氏的颜面,让慕容博被流放,那她就不配为人母了。
这刹那间,耿夫人简直是思绪万千。
从崔云昭态度转变开始,耿夫人心里就是忐忑不安的,她终于明白之前的怪异之处在哪里了。
崔氏女,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作为前任族长的嫡长女,作为被低嫁却依旧过得让人羡慕的崔氏女,她又如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柔弱白兔?
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还差不多。
耿夫人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把之前种种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她确认殷素雪应该不知道家中的其他事后,终于狠狠闭了闭眼睛。
“我同意和离。”
这话一说出口,慕容博哽咽一声,竟是落了泪。
殷素雪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垂着眼眸看自己左手的伤痕,一语不发。
耿夫人看向崔云昭,这一次,她用询问的语气说:“你可以保证,和离之后,不会动五郎吗?”
崔云昭挑了挑眉,当即便道:“夫人,若是两家和平和离,不上公堂,那又如何会使得大人们判罚慕容少爷?”
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好似给耿夫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手里紧紧绞着帕子,咬牙道:“今日雪娘就可以跟你们走,回去后还是要好好养病,勿要劳神,至于嫁妆等事,派个管事过来商议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