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同知,你此话何意?”谢见君不紧不慢地搁下笔,望着这位从自己第一天上任,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的同知大人,温声笑道。
陆同知只觉得自己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他猛喘两声,胸口处剧烈地起伏着,“知府大人,您本就知道这城中商户发灾祸财的恶行,为什么不加以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呢?”谢见君反问道。
“你!”陆同知气憋,“我知道您是从上京而来,生活优渥,不知民间疾苦,可您上任这么多日,也合该能看到这城里百姓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吧?”
“我自是都看到了。”谢见君一副无辜模样,静等着陆同知继续往下说。
“您既是知晓,为何还要府役去粮铺高价收粮,为何还对粮商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同知厉声质问。
他见谢见君第一面,便觉得这年轻小子靠不住,如今看来,果真如他所料,谢见君来甘州,不过就是京官外放,来这儿给自己镀层金,顺道儿贪上一笔不菲的钱财,回去好升迁罢了!
如此,他愈发气愤,原以为能等来一位真正能为百姓做实事的知府,却不成想,如今的朝堂已是这般枯朽之势。
而面对这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质问,谢见君也没表现出恼怒之意,他起身绕过书案,走到陆同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陆大人觉得本官,应该怎么做才对?”
“自是要跟商户交涉,压低粮价,让百姓能吃饱饭!”陆同知手背在身后,一脸正色道。
“你不是这样做了吗?你成功了吗?粮价如你所愿降下来了吗?”谢见君一连三问,直问得陆同知臊红了脸颊,原本挺直的肩背不由得佝偻起来。
“你以为商会的人不拿你的话当回事儿,是因为你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同知吗?陆大人,您为官数十载,就没把这事儿琢磨明白吗?”
“下官不知知府大人何意,下官只看到您肆意高价收粮,置百姓性命于不顾,不配为官,更不配为人!”陆同知梗着脖子倔强道,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吱作响。
“陆同知,你好大的胆子...”谢见君眉梢微挑,凛冽的眸光扫视过来,犹如一把浸着寒意的利刃,直抵陆同知的眉心。
谁知那陆同知没有丝毫意识到自己不分青后皂白地给人乱扣帽子,照旧倔强道,“那些商人尚且唯利是图,难不成知府大人,也要贪图一时之利,搭上自己的前路?“
谢见君掐了掐眉心,“陆同知,趋利避害,是商户的天性,如今城中粮价居高不降,您若是旁的法子,只管去试,逞一时口舌之快又能如何?难不成你在这骂我一通,明日粮价就恢复正常了?”
陆同知被他噎了一嘴,“知府大人倘若一意孤行,那下官自会前去游说粮商。”说罢,他拂袖而去,看这架势,似是要跟那些商户大战一场。
谢见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大人,同知大人就是性子直率,对您没有恶意的...”府役宋岩躬身凑上前来,拱手道,“他待我们底下这些府役都好得很,前些年我我娘上山摔断腿,就是同知大人帮着找的大夫,还贴了药钱呢。”
“耿直固然是好”谢见君无奈道,“就是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就这么闷着头,直愣愣地去,不吃闭门羹才怪。”
宋岩在一旁讪讪地干笑两声,心道陆同知吃的闭门羹那可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回半回了,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知府大人,咱们的粮食还收不收?方才又有商户赶着一车的粟米过来呢。”
“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