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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雕花的书案上堆叠着韫棠近日要看的书案,靠墙是四面木柜,放置着尚仪局内形形色色的卷宗还有韫棠的手札。

除了案上白瓷瓶中插着的一枝桂花外,没有冗余的装饰。

裴晗随意寻了个位置在韫棠对处坐下,韫棠未行礼,只合上了手中账目。

桌上有沏好的茶,凉了一半。想了想,韫棠对外唤人沏茶。

守在外的采梨答应下来,忙去取热水。

韫棠先斟了杯茶推至裴晗面前,樱色的衣摆翩然划过。

“可想好说什么了?”

抱回宫的人不打一声招呼离开,裴晗声音带着隐隐的威压,当然不是来喝茶的。

韫棠不答反问:“陛下在天香居中听到了什么?”

她没有把握裴晗究竟是何时出现的。怪只怪她和宁逸尘大意,没有留心周遭。

裴晗未正面答,淡淡道:“依宫规,妄议帝王者,该当如何处置?”

替采梨进来送茶的高全心里捏了一把汗,姜大小姐这都不叫妄议帝王,那可是直接编排君主崩逝。

韫棠攥紧了衣摆,确信他听见了最后一句。

“罪犯欺君。只不过陛下怎知臣说得是谁?”

不认账的态度,裴晗几乎要让她气笑了:“你私底下胆子倒不小。”

“臣也不知道陛下有听墙角的习惯。”

一句顶上,高全倒茶的手抖了抖,沏完两杯茶逃也似地退下,生怕被殃及池鱼。

“躲远些。”合上屋门,他对采梨道。

“那我家小姐——”

高全示意人噤声:“你家小姐都不怕,你怕什么。”

屋中气氛僵持,只有白瓷茶盏中冒着热气。

自裴晗卷入夺嫡之争以来,他们二人已经许久没能这样安安静静对坐着。

喝过半盏茶,裴晗正欲开口,韫棠突兀地在他之前道:“凌骁凌将军,在边关时每月都会给柳琦寄信。”

“什么?”

“柳琦收到的信攒了厚厚几叠,珍而重之。”她抬眸,没有给裴晗插话的机会,“陛下在边关,便这么忙吗?忙到连提笔写只言片语都不够?”

两相对比,着实令人生气。

裴晗反应过来,对上韫棠质问的眼眸,只能先解释道:“朕只是……”

“只是什么?”韫棠反客为主,步步紧逼,完全占据了上风。

边境与京城相距千里,她想探听消息都毫无办法。许许多多个日夜,她守着边关传来的零星片语,知道战事吃紧辗转难眠,为裴晗悬心不已。

更甚至,她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异常,家中也好,宫中也好,根本无人倾诉。

当听闻凌骁都有办法月月给柳琦传信时,而裴晗与凌骁同在军中,她如何能不委屈。

她如此态度,裴晗不知不觉软下语气,与她澄清道:“军中人多眼杂,若让人知晓我与你有书信往来,会陷你和姜家于危境。”

夺嫡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虽避往边关,但其他几个兄弟尤其是六皇兄并未完全放松对他的警惕。他不能保证身边没有他们的眼线,韫棠远在京城,又只是姜家小姐,只要自己切断与韫棠的一切联系,其他人当然不会为难于她。

他留在京中的暗探着意扫清了他与韫棠间旧事的流言,确保韫棠不会为俗事所扰。再加上朝局混乱,隔几日就有大事发生,吸引世人新的目光。刻意打压之下,韫棠与他的前尘很快被京中人抛在脑后。

夺嫡乱战之中,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从京城到边关千里之遥,他遭逢大大小小几回刺杀。不算致命,更像是警告。这样的情形下,韫棠离他越远,才越安稳。

个中是非曲直已然明晰,韫棠明白他的苦衷,却轻声道:“你总该让我知道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