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杭不说话了,愣愣坐着,身子一时冰一时热,偶尔没来由地打个寒战。
那个问题又来了。
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他算是哪头的?如果真有一天,“它们”大举来袭,那些普通人,会把他视作异类吗?要怎么处理他?
但即便这样,也得说啊,不能为了隐藏自己,坐视这一切继续下去吧?
他喃喃出声:“易飒,你可以想个办法,既能隐藏你自己,又能把消息传递给丁长盛,其实你现在都还没暴露……”
脑子里蓦地闪过一线什么,宗杭脱口说了句:“你姐姐!”
易飒没听明白:“什么我姐姐?”
宗杭激动得语无伦次:“用你姐姐的名义啊,丁碛见到我复活了,他一定知道易萧也复活了,他到处想找我,其实是想藉由我找到易萧,但其实,易萧死在息巢里了。”
易飒打断他:“你等会……”
没错,易萧的死,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她确实可以利用信息不对等,去编造一个没有破绽的故事,既保护自己,又传递信息。
脑子正急转着,手机忽然响了,易飒被突如其来的亮屏吓了一跳。
丁玉蝶?
她揿下接听,正要说话,忽然面色有异,冲宗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声音。
像是误接通。
很快,有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易飒心里一沉。
居然是丁长盛。
“丁玉蝶,你到底为什么要打听窑厂?”
果然是老狐狸,窑厂一出事,就找上丁玉蝶了,这是在干嘛,逼供?
好在不是。
“丁叔,你大晚上的,带这么多人跑我家来,就问这事啊?你打个电话不就结了?吓死我了,还以为抢劫呢。”
这语气,看来聊得还不算僵,丁玉蝶的蛾子脑袋,难得机灵了一回,居然知道拨通她的电话,来个现场直播。
丁长盛笑:“玉蝶啊,你是水鬼,能耐是没得说,但识人的阅历就少了点,丁叔不希望你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窑厂的事是三姓的大事,不是闹着玩的,更不是你丁叔的私人买卖,你知道什么,务必得告诉我。”
丁玉蝶说:“我就……我就是好奇,就打听了一下,这种……古老的工艺……”
易飒哭笑不得,丁玉蝶不愧蛾子脑袋,不善交际,说个谎话这么感人,分分钟让人识破是假的。
“照片上这个男人,认识吗?”
“不认识,谁啊?像个小白脸。”
“今天下午,这个人在窑厂里打伤了丁驼,丁碛根据丁驼的描述,去网上找了照片,确认了就是他,叫宗杭,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
易飒和宗杭对视了一眼,不过这也在意料之:宗杭早暴露了,不然也不至于老是东躲西藏,出个门都要帽子墨镜一堆装备。
丁玉蝶的语调略夸张:“他叫宗杭啊?”
易飒从这调子里听出了一丝递向自己的不满:特么的你不是跟我说他叫阿帕吗?连名字都骗我!
然后断然地:“没见过,这种整容脸,我天,十个里有八个都长这样。”
重重的拍桌面声。
丁长盛的声音都变了:“丁玉蝶!你别在这跟我打马虎眼,你丁叔不蠢,你前脚打听窑厂,这人后脚就在窑厂里伤人偷东西,硬说是巧合,你真当我信啊?我看在你是水鬼的份上,对你很客气了,你要是再……”
丁玉蝶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再怎么着?丁叔你是私闯民宅加威胁恫吓吗?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他妈的丁碛你敢推我?你再动我一下试试看……”
好像要糟。
易飒迅速挂断电话,转手就拨了丁长盛的。
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丁长盛的场景转换真是老练,声音里居然还透了几分亲切:“飒飒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易飒也笑:“丁叔,你在丁玉蝶家里呢?”
***
丁长盛脸上堆着的笑一下子垮下来。
他抬手做了个“先别动”的手势。
屋角处,丁碛和丁席已经把丁玉蝶放得半倒,看到手势,暂时松了手,丁玉蝶撑着墙站直身子,气得脸色都变了:操!衣领揪皱了也就算了,王八蛋把他发揪上的小蝴蝶都拽下来了,他的头发,都特么散了!像盖了块瓜皮!
丁玉蝶大骂:“你给我等着啊丁碛,我特么跟你没完!”
丁长盛迅速走到窗边,朝外看了看,又上了阳台:“飒飒,你……没回柬埔寨啊?”wwW.KaИδHU五.net
易飒开门见山:“丁叔,别难为丁玉蝶了,他什么都不知道,窑厂是我请他帮忙打听的。”
丁长盛一时语塞。
易飒泰然自若:“还有今天下午在窑厂,也是我,偷东西偷到一半,丁叔你就来了,吓得我差点神经衰弱。”
丁长盛就没打过这种没章法的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语气说话:“飒飒,你说的话,丁叔不是很懂啊。”
易飒咯咯笑起来:“那简单,面谈。我把定位发给你,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咱们碰个头,最好是能吃东西的地方……”
她瞥了一眼宗杭:“我和宗杭这一下午东奔西跑的,还没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