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陛下,若是我赢了,为我赐婚薛家大小姐薛霜涛!”
皇帝看着自己这個得寸进尺的儿子,他心中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喜,他只允许自己赐下东西,然后你去感恩戴德地跪着领受皇恩,却决不许别人主动开口要。
但是要维系着慈父的模样,却还是温暖微笑,道:“好。”
“我会特别敕封她为郡主。”
“到时候,你成为开国县男,再立下功勋,就可以迎娶她了,不也算是,门当户对,两小无猜么?”
陈玉昀大喜。
皇帝微笑鼓励道:“玉昀,明日为父等待着你的表现。”
“时日不早,还有雨,今日有宴,只恨不能够和你一同去。”
“他日你我相认,为父会好好地补偿你。”
外面下着雨,司礼太监撑着伞陪着皇帝走远,上了车舆,马车奔跑的时候,四蹄踏空,是在凌空飞行,如果不是担心惊动百姓,暴露了皇帝出宫的事情,这车舆是可以凌空飞度的。
这样的宝物,天下难得。
是车舆和异兽排列之中,最为珍惜的。
其价值不会比一座城池来得逊色。
但是皇帝还是得到了它。
车舆跑动起来,陈皇平静看着外面的雨落江州城,司礼太监在旁边伺候着,皇帝忽然笑起来,道:“你会不会觉得,朕对于那个孩子,太过于残忍了。”
“将这诸多事情,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但是除去了武功上的帮助,其他东西都不给他,这十多年来,他还是和母亲住在了简朴的地方,职位也只是个禁军。”
“我可以看到他眼底的贪婪和渴望。”
“是被我压迫出来的。”
司礼太监弯着腰,轻声道:“陛下自有陛下的眼光。”
“奴婢怎么能够和真龙一样看得远呢?”
陈皇大笑,他指着自小就陪着自己的司礼太监,道:“真是滑头啊,你这样的人,总是不出错的。”
司礼太监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看守麒麟阁的少年。
他轻声回答道:“奴婢的命是陛下给的,自也是该为了陛下赴死忠心。”他年少的时候曾经惹出祸事,就要被打死的时候,是那时候也年少的景王救了他。
为此景王被之前的皇帝所鄙薄,说了一句妇人之仁。
那之后十几年来,景王都被排斥在了权力中心。
他看着安静坐着的皇帝。
却发现,年少的时候会为了一个太监在大雨中跪在大殿前的小殿下,那个被皇帝拿着柳枝在背上抽击三下,叹息着说了一句妇人之仁,且去抚琴的孩子,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真正的龙一般的存在。
难以测度,威严深沉。
他不由想到。
当年的小殿下看到现在的陛下,会是怎么样呢?
陈皇褪去了鞋子,他把脚放在司礼太监怀里,让后者给他按摩腿脚,似是很久不出来走动,方才走了的道路,倒是让他的脚都有些麻痒了。
司礼太监认真地做这些小活,陈皇看着窗外雨落倾盆。
他似乎有些疲惫,没有了在朝廷上,纵横驰骋的从容不迫。
“朕,都是为了陈国啊。”
“朕不是一个好的皇帝,是时运和天命,把朕推到了这个位置上,而朕看那样多的卷宗,发现了,如吾这样,擅长计策的皇帝,是难以真正完成巨大的功业的啊。”
“但是,坐在这里的位置上,谁会不想做出一番成就,名传青史呢?我是做不到了,但是我要让我的孩子做到。”
他问司礼太监:“你知道,真正的君王是什么样子的吗?”
那位宦官回答道:“这样高深的问题,奴婢怎么知道?”
陈皇微眯着眼睛:
“天下的英雄,古往今来的帝王,功业最大的,贪欲也最大。”
“那种渴望得到一切的心,会驱使着有才学的帝王,让他们野心勃勃地去看着这天下,只有这样的帝君,才是锐意进取的君王,才可能建功立业,名传千秋。”
陈皇伸出手,接住雨水,他的手指次第律动,敛眸:
“朕要让玉昀有一颗贪欲之心。不需要什么仁德。”
“这天下,就是一盘菜,群雄豪杰,都是贪婪的野兽,磨牙吮血,要饱餐一顿,如何能在这天下胜出,不是什么仁德,不是什么志向,是欲望,欲望驱使着人不甘居于人下,欲望驱使人不甘现状。”
“所以朕,不能给他富贵的生活。”
“富足且贵的平淡日子,会磨灭英雄心中的一切烈气。”
“朕,要让他永远不甘,永远贪婪,野心勃勃,锐意进取。”
“而这样的人,一定会遇到阻碍,而大陈的武勋太强,如布满了刺的荆棘,朕要为他把这些刺都抚平了,这样,抓着这荆棘才能顺手,才不会刺伤自己,到了那个时候,朕,会将他放向天下。”
司礼太监听着君王的言语,他却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荆棘没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