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而后又听两声金石相磕清脆之声,裴昀双手腕上扣的紫金锁扣,终于应声而开。
“当真成了!”
裴昀活动着僵硬的手臂,随意比划了几招,腕间滞涩全无,轻盈无比,当下欣喜非常。
“那还有假?”曲墨连打了数个哈欠,含糊不清道,“方才我解锁之时,小昀儿也从旁看得一清二楚,接下来脚上锁链,你便试着自己解开吧,也叫我瞧瞧你学艺如何。”
裴昀闻言神色一僵,“三师伯...这,这我可做不来......”
此事固然费时费力得紧,须得凝神耐心以待,但除此之外,又仅仅是费时费力便可得?寻常人焉有这般逖听遐视之能,与如火纯青巧手?裴昀从小随曲墨学艺,机关之术自诩略懂皮毛,却绝对达不到有能耐解这巧夺天工的紫金锁之地步。
曲墨对此自是心知肚明,如此开口不过逗一逗小师侄,可听裴昀这般回答还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这小昀儿,和你娘真真是截然相反。她三心二意,样样不精,你就一心一意,舞刀弄枪,旁的本事,半点也不感兴趣,枉费了我们几个对你从小的精心栽培。”
此话言过其实,裴昀固然是习武奇才,偏好刀剑枪棍,其余本事却也并非一窍不通,常年耳闻目染,言传身教,如何也学去了不少本事。可这一点子本事,在几位师叔伯眼中,以及秦碧箫和宋御笙眼里,全然不值一提,免不了生出些春秋谷师门不幸,一代不如一代的扼腕。
裴昀赧然一笑:“我确实天赋有限,学艺不精,辜负了师伯师叔的教导,可有几位人中翘楚的师叔伯在,我又何须学成个玲珑多面手?”
曲墨轻声喟叹:“小昀儿此言差矣,一则人有时力穷,我们几人也并非无所不能,二则世事难料,若有朝一日,我们不能在你身边相伴相护,你又待如何?”
裴昀不以为然道:“既然世事难料,我便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纵使我将春秋谷绝学全部一一精通,于这纷扰乱世,也不一定进退自如。”
回首过去七年,跌宕起伏,风云变幻,十四岁背剑出谷,懵懂无知如她,又岂能料到今时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跌跌撞撞,被命运推到了今天。曲墨听罢沉默许久,终是淡淡一笑:“小昀儿说得有理,但师伯还是愿你能多学些本事,免得日后危急关头,后悔莫及。”
“昀儿理会的。”
“好了,闲话少说,我接着替你解锁罢。”
裴昀见曲墨脸色苍白,神色疲惫,不由道:“此事不急于一时,天色已晚,三师伯先行休息罢。”
曲墨胖手一摆:“不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手上刚找到些感觉,今夜必须将另一条也一并解开不可!”
裴昀因此不再强求,只顺势躺在床榻之上,让曲墨坐在床边,便于摆弄她脚腕上的锁链。
这回裴昀可是不必费力,省事许多,为以防万一,她还将自己身上的穴道点了上,这样便不怕妨碍到三师伯了。
夜色幽深,精密无声,房中落针可闻,只余几道清浅呼吸之声,裴昀躺着躺着,百无聊赖,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耳边一声大喝:
“解开了!我解开了!哈哈哈哈——”
这声音如天雷乍响,裴昀从梦中惊醒,一跃而起。
“怎么了三师伯?怎么了?”
一旁早就打起瞌睡的救必应也被惊得从凳子上掉了下去,两人只见曲墨站在房中,手持两条紫金锁凌空挥舞,仰天大笑,状若疯癫。
笑了片刻后,曲墨便足下踉跄走到床边,一声不吭,大头冲下栽了下去。
救必应裴昀心中一惊,急忙上前查探,却见曲墨双目紧闭,鼾声震天,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二人面面相觑,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