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闻言一震,七尺男儿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颤抖着嘶吼道:“如今我已是一介废人,殿下也不再信任于我,舅舅他更是已对我心灰意冷,我活着究竟还有什么用?不若叫我当初和兄弟们一同下了黄泉,主辱臣死,罪该万死,我不该活!我不该活!”
谢岑放缓语气,温声安慰他道:“当年太子被俘,非你一人之错,两百飞黄军全军覆没,裴家四郎被打重伤,你已拼尽全力,又怎么能将错都归咎于你一人之身?失掉一条右臂,算不得什么,至少你还留有性命在,古往今来,江湖上有不少侠客皆是独臂使刀,你又比他们逊色多少?郭殿帅之所以对你失望,不过是因为你醉生梦死、自暴自弃,倘若你重新振作,自然可叫他刮目相看。”
夏衍涛听罢此话沉默片刻,不由露出了一个苦笑:“可我即便重振旗鼓,又能做什么?因我护驾不力,殿下已对我深恶痛绝。我从鬼门关挣扎回来,苟且偷生,就是想再替殿下卖命,以赎我当年之罪,可殿下自南归之后,对旧日侍卫仆从皆抛之弃之,倘若不是舅舅一力相保,恐怕我已被问罪流放了......”
“夏衍涛,你跟随太子近十年,最过了解太子为人,他可是这般睚眦必报,不念旧情之人?你难道就不觉得此中有蹊跷吗?”
夏衍涛一愣,“什么蹊跷?”
谢岑不答,反而问道:“倘若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可将功抵过,太子可重新重用于你,而你也可助你舅舅平步青云,更上一步,你愿不愿意接受?”
夏衍涛将信将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裴昀厉声喝问:“当年千军万马都敢独闯的夏衍涛去了哪里?你如今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是不是想叫你死去兄弟们的血都白流!”
此话如当头棒喝将夏衍涛直接敲醒,此人最讲忠心义气,忆起昔日同袍种种,终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我信你们这一遭,左右我这条贱命也不值一文!”
夏衍涛一经下定决心,再不迟疑,即刻询问详细计划,他人不傻,知晓此番二人来寻他,必是有惊天谋划。
“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先沐浴更衣,待收拾妥当之后,我等再将详情告知于你。”谢岑有意无意的以折扇掩鼻,皱了皱眉。
夏衍涛也知自己如今一身血污,狼狈不堪,当下二话不说翻身而起,随门外侍从暂且离开了。
夏衍涛走后,裴昀似笑非笑望向谢岑:“软硬兼施的激将法也就罢了,为何偏生我唱红脸?”
谢岑摇扇而笑:“可你我这般一文一武一唱一和,不正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裴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下次你来做恶人。”
二人此举激将法委实是逼不得已,那韩斋溪党羽众多,其中有一人便是宫中内侍省都知刘官宝,此人侍奉赵淮多年,深得信任,身兼武德使一职,统领武德司百名大内高手,执掌宫禁宿卫,刺探监察。他虽是宦官,却练就了一身绝顶武功,很是了得。当年北伐归朝,金銮殿上,武德司领御旨埋伏,将裴家一干人等当场拿下,便是那刘官宝受了韩斋溪指使,暗中偷袭,下重手洞穿了裴昀的琵琶骨,险些让她就此废掉。
届时若宫中生乱,武德司必定叛变,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便是三衙禁军,故而裴昀等人是必定要通过夏衍涛将都指挥使郭标争取来的。
半晌后,夏衍涛拾掇利整而回。
三人落座,谢岑便将此事前因后果告知于他,真假太子一事事关重大,暂且未表,只道是太子归宋之后,见韩相势大,不得已卧薪尝胆,韬光养晦。而如今时机成熟,是时候果断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