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杳无音信。蒙军自九月兵临城下,试探进攻过几次,而后便修葺长垒,以作围城之备。
蔡州无险而依,无兵马粮草可援,攻下此城,指日可待。如今宋蒙两军只需踞守南北,合围耗敌,以防被燕军集中兵力自两军结合处突围。
宋蒙虽有盟约,却无统帅,仍是各自攻伐,故而今次只是两军会面暂定战略。且敌弱我强,优势尽占,双方都颇为轻松随意,席间马乳酒与炙烤肉络绎不绝而上,当真如寻常宴饮一般。
裴昀始终心有疑虑,从头到尾目光一错不错的紧盯在阿穆勒身上,试图从他一举一动中找出他是裴昊或不是裴昊的明证。然而越瞧越是相似,回忆起昔日与大哥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不禁又是酸楚又是悲恸。
酒阑宴罢,裴昀随凌青松打道回府,谁料刚出帅帐不远,便被人从身后唤了住。
“等一等!”
裴昀回首,只见乌兰别吉背手踱步,慢悠悠向她走了过来。“小裴侯爷,我们又见面了。”
“乌兰公主。”裴昀拱手道,“未曾想公主千金之躯,也在此身先士卒。”
“哼,这算得了什么,我早说过,我们草原女子都能征善战,不若你们汉人女子双手连捉羊的力气都没有。”
裴昀愣了愣,迟疑道:“你想说‘手无缚鸡之力’?”
这位蒙兀公主一如既往的心高气傲,也一如既往的搞不懂成语俗语......
“管你是捉鸡还是捉羊!”乌兰别吉满不在乎道:“那个卓航呢,今次可随你同行?”
“航二哥正在我军营中。”
“好,你回去告诉他,我与他的比试还没有完,这次我要与他比谁上战场杀敌更多,谁要是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乌兰别吉扬了扬下巴,双眼中满是自信的光彩,“这次我赢定了,我要让他去额尔古纳给我放一辈子羊!”
说罢不等裴昀开口,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大战在即,这蒙兀公主还满心意气之争,裴昀无奈至极,不打算理会。可经乌兰这一打岔,她紧绷着的一颗心多少舒缓了几分。
待回到宋营,一入帅帐,屏退左右,裴昀开口问凌青松:
“凌大哥,你也认出他了,是不是?”
凌青松除下兜鍪,坐在帅椅上,面沉如水:
“此人相貌确是与大郎像了七八成,只是人有相似,不可贸然断定。”
“人固有相似,可世上怎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一模一样之人?我瞧得真切,他的身姿步伐、嗓音语气,都与大哥别无二致。”
方才宴席上,凌青松又何尝不是在暗中观察,他与裴家大郎年岁相仿,乃是总角之交,裴昀留心的细微之处,他亦留心到了。
沉吟片刻,他迟疑开口道:
“然而当年大郎确实战死南尖岭,尸骨早已收敛下葬,你我亦在坟前拜祭过。如今却又阳间重逢,难不成......这世间真有借尸还魂一说?”
裴昀皱眉:“借尸还魂我不知有没有,反常即为妖我却是信的。”
上一次她见到言行举止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是那千面郎君假扮的赵韧。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当年大哥尸骸乃是卓尔聪叔父带兵亲自收敛,不如问问卓家二位大哥可有何异常之处?”
凌青松首肯,遂派人将卓氏二兄弟唤入帐中。
昔日“龙腾虎跃”四将亲如一家,卓舷与卓航不是外人,裴昀将方才会面种种直言不讳,二人听罢也是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