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韧似乎也清楚裴昀为难之情,只淡然道:“四郎想说什么,朕心中明白,不必多言了。朕乏了,你且退下罢。”
话已至此,裴昀不可再留,况且观赵韧神色却是疲倦虚弱,只行礼告退道:
“臣必会尽快寻到救神医为官家诊治。”
临出门之时,裴昀突然又被赵韧唤住:
“四郎——”
裴昀回头,只见烛火映衬之下,那九五之尊的神情晦暗不明,出口之话却是透着说不出的惆怅与哀伤:
“替朕送一送疏朗罢,朕无颜面对他。”
经此一役,朝中主战官员皆受处罚,江淮制置使宋信南官削三秩;首相邓明德罢相,改为观文殿大学士;而参知政事谢岑降为礼部尚书,外放出知泉州,即日启程。
裴昀拱手垂眸,轻声应道:
“官家不提,臣也会去的,官家且放心。”
......
自上次裴府争执不欢而散,几个月来裴昀与谢岑再未照过面。此番裴昀思来想去,还是主动找上了谢岑提出为他践行,去处自然还是老地方——丰乐楼紫薇苑。
暮色四合,灯烛荧煌。裴昀前往丰乐楼赴约的路上,本是怀着一腔萧索离愁,可推开紫薇苑房门之时,差点被气个半死。
但见房中珠帘绣额,灯烛晃耀,满室红巾翠袖,莺歌燕舞,不知道还以为一步踏进了青楼妓馆。
桌上杯空酒残,掌柜解双双娉娉婷婷陪坐一旁,七八个妙龄女郎或站或立围了一圈,正兴高采烈的注视着正中央的谢岑,与另一发簪芍药的蓝衫小娘子,二人正在玩博戏除红。
蓝衣娘子犹犹豫豫只掷得一个“咬牙四”,而谢岑抬手便是“满园春”,顿时落得满堂喝彩。
“暮雨这番输了三帖,可是要罚酒三杯了。”谢岑含笑将酒盏向其唇边喂去。
那小娘子羞得满面通红,周围姐妹起哄调笑不停,解双双气定神闲而坐,漫不经心摇着手中团扇。
裴昀站在一旁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曲指重重敲了敲一旁柱子:
“差不多得了!也不怕台谏又弹劾你酒楼狎妓,如今你当真是破罐破摔了不成?”
话音落下,嬉闹声骤停,众女战战兢兢的看向谢岑,一时间不知所措。
谢岑慢条斯理仰头饮罢杯中美酒,戏谑开口道:
“你们先退下罢,今夜宴饮乃是小裴侯爷做东,若点太多花牌,惹恼于她,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众女依言离去,出门前望向裴昀的目光不禁生出三分鄙夷,仿佛在无声的控诉她抠门吝啬。
裴昀百口莫辩,不禁气结。
那唤作暮雨的妓子依依不舍起身,谢岑伸手捏了捏她的粉颊,笑道:“下去等我,嗯?”
而后他又对身旁的解双双道:“你也先回吧,我与裴大人有正事要谈。”
解双双顺从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去为你收拾行李。”
“不必了,叫暮雨去罢。”谢岑面上笑容不变,“你事多繁忙,后日也不必亲送我了。”
解双双脸色一僵,美眸中有泪光闪过,却硬撑着没有落下。她没有多问,只勉强笑了笑,向裴昀福了福身,而后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