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筵席,不愿前往,可白行山却是直接将她带入内堂,叫妻子晚娘置办了一桌家常小菜,列席作陪的只有其副将一人。
此举大合裴昀心意,于是几人入座,饮酒谈天,不拘礼数。
副将陈固二十七八上下,生得浓眉大眼,孔武有力,一看便是精干悍将。裴昀越看他越是眼熟,忍不住出言询问。
陈固听罢哈哈一笑:“小裴侯爷真乃过目不忘,小人原是忠顺军凌将军麾下劲军统制,曾随凌将军一同打过蔡州之战。当日攻城之时,小裴侯爷一马当先跃上城头插上宋旗,小人紧随其后第二个登城,有幸与小裴侯爷并肩杀过敌。”
裴昀听罢恍然大悟,不由举杯道:“陈将军英勇过人,这杯在下敬你!”
于是二人一同碰杯,饮罢酒后,裴昀笑道:“在下身在临安,也听闻过白大人在江淮巧计智解安丰之围,在运山城击毙蒙军副帅这等丰功伟绩。今日招贤馆一游,得见白大人更是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当真是文武双全!”
白行山不矜不伐道:“白某肚子里这点文墨,叫小裴侯爷见笑了。我少年之时曾在白鹿洞书院读过几年书,后因故辍学,也没能考取什么功名。后索性弃笔从戎,投身军旅,到淮东制置使大人麾下做了一小小幕僚,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从文入武,仍是平步青云,白大人实在是过谦了。”
几人越聊越是投机,酒过三巡之后,裴昀索性道:
“二位不必再侯爷长侯爷短了,唤我一声四郎便好。在下虽领钦差督军一职,却并非是当真来督察军务,官家既然亲口许诺,白大人全权处置川陕四路军政,不必事事禀报,便自然不会对白大人心生猜忌。在下主动请缨前来蜀中,一来是想为国尽忠,二来亦是敬佩白大人为人,绝无半分越权之心。如今川蜀百业凋敝,万事待兴,白大人若有吩咐,在下必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能在大宋生死存亡关头,毅然入蜀,力挽狂澜,解朝廷燃眉之急,本就堪称忠臣义士。更不消说白行山入蜀之前,曾向赵韧发下宏愿——愿假十年,外御鞑虏,内安百姓,手掣全蜀之地,还之朝廷!
只此一句,便值得裴昀钦佩。
白行山乔装渔夫前来试探她,来的路上她又何尝没有暗中向蜀地百姓打探过白行山。她得知此人上任之后,便即刻惩贪官,纳贤才,修工事,复农田,安民心。而今日一见,确实名副其实,正如连那朝天门码头的挑夫都能认识他,此人一心鸿鹄之志,满腔赤胆忠心,定能重塑川蜀繁荣!
此时她言尽于此,也算是和白行山推心置腹,交了个底。
白行山听罢果然大喜,朗声笑道:“爽快!早在江淮之时,我便已听岁寒言及裴家四郎为人侠义,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后我便唤你一声四郎,而白某痴长你几岁,私下里你便也唤在下一声安摧兄便好。”
裴昀亦不推辞,依言唤道:“安摧兄。”
“四郎如此干脆,我也不见外了。”白行山正色道,“眼下正有一当务之急,非四郎为之不可。今日招贤馆一行,虽未遇得良才贤士,但听四郎偶尔开腔,皆是言之有物。除武学兵法、史书典籍外,四郎于医星占卜似乎也颇为熟稔,若论文武全才,非你莫属。如今招贤馆虽宾客满座,却是良莠不齐,正缺四郎这般人坐镇,不知四郎意下如何?”
白行山如今总揽川蜀军政大事,日日公务缠身,欲礼贤下士,却实在分身乏术,而以裴昀之身份声名,坐镇招贤馆正是不二人选。
裴昀深知此理,听罢当即一口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