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室内的光线已经黯淡下来,空气中像笼着一团化不开的青雾。
感觉还有些困,但奚漫看看时间,觉得不能再睡,否则今晚上就该失眠了。
手机
快没电了,她正打算充个电,打开行李箱,没找到充电器。她不会落在酒店了吧?
奚漫拿着手机从卧室里出来,打算找简灼白,先用用他的。
楼上的客厅亮着灯, 张姨在打扫卫生, 看见她笑着问: “太太醒了, 饿不饿? 我把楼上收拾一下就去做晚饭。”
奚漫一脸倦意:“不着急,我还不饿。”她又问,“简灼白呢?”
张姨道: "刚才在书房,这会儿好像下去陪蜥蜴玩了。"
奚漫点点头,顺着电梯下楼。
楼下,简灼白此刻已经换了身休闲的家居服,在后院陪蜥蜴玩了一会儿,看看时间,怕奚浸直接睡到昼夜颠倒,打算去楼上叫醒她。
刚到客厅,外面门铃声响,他意外了一瞬,走过去。
门口有安装摄像头,简灼白扫了眼屏幕,看到外面长身玉立的男人,他神色淡了些,下颌线条冷下来。
门打开,沈温站在外面。
上午在机场遇到他,简灼白就已经预料到,他早晚会登门。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刚出差回来,当天就来了。
四目相对,简灼白眉眼冷淡,也没请他进来:“沈总来我家,有什么事?”
沈温也开门见山:“让漫漫嫁给你,是简总收购我那批设备的条件吗?”
沈温想了很久,即便简约白曾经追过奚漫,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这些年奚漫心里分明想嫁的人是他。
除非是因为别的原因,奚漫才会跟简灼白结婚。
先前他找过简灼白多次,无论开出怎样的价码,他都不愿意跟他合作。后来突然答应合作,紧接着,奚漫就说她结婚了。
沈温想起一个多月前,他用莫姨的手机,和奚漫的最后一次通话。当时她说,他当初收留她的恩情,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报答。
所以,奚漫嫁给简灼白,是为了他。
这个发现让沈温感到惊喜,直接便找了过来,他想和简灼白当面对质。
"简总靠手段得来的婚姻,能长久吗?她根本不爱你。"
简灼白冷嗤一声:“你怎么知道她爱的是谁?”
沈温笑了,一脸风轻云淡: “如果她爱你,还需要你要手段
才能得到吗?”"你曾经追过她,可也仅仅是追过而已,她从未给过你回应。"
“澜城的上流圈里都知道,她近两年想嫁的人是我。她愿意跟你结婚,无非是因为你开出的条件能帮我,也因为我和薛家联姻,她故意气我。"
“你们结婚了,也改变不了她心里更在意我的事实。”
“简总心里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横刀夺爱,费尽心机拆散别人?”
简灼白面部线条凌厉,漆黑的眸中带着狠绝的戾气,却迟迟没有开口。
垂在一侧的拳头倏忽间被人握住。
简灼白侧目,奚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平静地看向沈温: "你想多了,我即便在生意上帮你,也是因为想要还了你的情,从此与你这种人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至于婚后怎么样——"她分开简灼白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我们好着呢,不劳烦你操心。"
奚漫的话,将沈温方才所有的自信踩在脚底。
他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依旧不相信。
他看着奚漫,试图解释: “漫漫,我当时只是一时没有想通,才答应和薛家联姻的,如今我已经拒绝她了,不会跟她订婚。"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粉钻戒指,给她看:"这枚戒指是我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打算有朝一日向你求婚。这些年除了你,我的心里再没有其他人。"
奚漫看着他手上的戒指,想到自己先前发现戒指时,做得那段近乎荒唐的美梦。
她一时有些好笑:"这戒指既然已经被你扔了,又何必再捡起来?难道你当真觉得,我可以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奚浸望向沈温,"我大学毕业后,你身边那帮人突然开我和你的玩笑,暗示我在这世上无亲无靠,只有你对我好,让我产生想要嫁给你的念头。这些,是不是你授意的?”
沈温眸中躲闪了一瞬,没有说话。
奚漫心底失笑。果然是这样。
她大学的时候人在安芩,偶尔才回澜城一次,当时她还对沈温没有任何想法。一切的起点,都是从毕业后那群人
一遍又一遍的起哄开始的。
他费尽心机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最后自己转头与别人订婚。
“既然当初的事是你一手促成,你就应该知道,我只是在那些声音的影响下,错把感动当成喜欢。”
奚漫抬眸,不卑不亢地质问,"你现在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质问我老公刚才那些话?"“我不爱他,难道还能爱你吗?”
沈温喉结滚动了下,欲言又止,所有的话梗在喉头,眼底满是挫败。
奚浸继续道:“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体面一点比较好,不要非把事情同得很难看,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谁也别揪着不放,各自安好。”
她看一眼外面暗下来的天,把门完全打开,"已经很晚了,就不留你在这吃晚饭了。"
沈温一时无话,最后落寞地收回戒指,转身离开。
奚漫正要关门,发现蜥蜴不知何时跑到前院去了。
它经常前院后院来回跑着措欢,奚漫把门带上时,特意虚掩着留了条缝,方便它一会儿自己进
屋。
奚漫看到茶几上他的充电器,拿去给手机充上电,人在沙发上坐下。
她看了简约白一眼:“你平时这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他刚才说你半天,你怎么一句都不反驳?”
简灼白深邃的眼眸凝着她: “我以前没追上你是事实,你之前想嫁给他也是事实,我靠手段娶的你还是事实。你让我反驳什么?”
他唇角牵扯出一抹涩意,“我怎么知道如今在你心里,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无比自信的。
奚漫错愕地看着他。
当初是他告诉她,她对沈温只是依赖,让她还了恩以后做自己。
她都听进去并且觉得很有道理了,他自己居然还怀疑她对沈温有什么。
他连自己都没说服,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说服她的?邪了门了。
简灼白坐在沙发尾端,离她很远。
奚漫伸出脚丫,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润白脚趾轻勾,隔着布料挠了挠他的大腿。男人看过来时,她抿了下唇: “你要不要坐过来一点?”
简灼白侧目看着她,坐
着没动。
“不来算了。”难得主动一下,还被他拒绝,她把脚收回来,不满地扭过头去。
简灼白叹了口气,主动挪过来。
他一下子贴得很近,奚漫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你抽烟了?”“…就抽了一根。”
“抽烟对肺不好。”“那我戒掉。”
他忽然这么乖顺,奚漫忍不住低下头,弯了弯嘴角。
思索一会儿,她还是跟他说清楚: "刚才我和沈温说的那番话,都是真的,我之前对他没什么想法。”
“那你之前对谁有想法?”简灼白灼热的目光凝着她白净漂亮的脸蛋。
"你还问!"奚漫忽地踢了他一下,"我熬了好几个晚上给你做的英语笔记,还在后面写那么多心里话,放你那里七年,你看都没看过,现在又来问我。"
简约白眼皮一跳,那些笔记居然是她特地写给他的,不是简单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他。笔记本后面有写什么话吗,他都翻过了,并没有。
不会藏在最后面的夹层里吧?
眼角狠狠一抽,他看向奚漫:"笔记本呢?"
奚漫咬了咬下唇的软肉:“卧室抽屉里。”
他作势便要去拿,奚漫忙拽住他,刚说完他就去看,有点难为情: "你晚上自己看,现在就别去了。"
简灼白压下内心的迫切,重新坐回来。
奚漫睇他一眼,眸色黯了黯: “现在着什么急,我当初在奚家门口等了你那么久,你也没来。”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蜥蜴慌慌张张从外面跑回来,抖了抖身上的水,颠颠跑来茶几前的地摊上,趴着休息。
简灼白看向奚漫:“那天,我去了。”奚漫瞳孔蓦地放大,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简灼白想起那个周五,那天上午他好不容易弄来的红糖水被她打翻,又说出那些话,他心里烦躁,放学后和郭允他们去了网吧打游戏。
无意间看到电脑上弹出的新闻,才知道奚家出事了。
他给奚漫打电话,显示关机。
着急忙慌地奔过去,看到她上了沈
温的车。
而他送她的许愿瓶吊坠,就那么被遗落在地上。
“我去了。”他自嘲地笑,漆黑瞳底浸满失意,凝神看着窗外的雨,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可惜,晚了一步。”
他当时就站在雨里,眼睁睁看着她被沈温带走。
那时的他如何能想到,错了一步,就是七年。
奚漫的心猛地震颤。
简灼白忽地扣住奚浸的腰肢,将她抵在沙发一角,眼角因悔恨和嫉妒染上红晕:"沈温这样抱过你没有?”
奚漫被他倏然间的失控惊到,却没有挣扎,只是看着他,轻轻摇头。
“亲过你没有?”
“没有!”奚漫黏人地勾住他的脖子,“怎么亲,你教教我?”
话音刚落,蜥蜴忽然冲着门口"汪汪"叫了两声。奚漫一个激灵,和简灼白齐齐转头。
结果发现门开着,门口站着三个人:郭允,苏哲阳,秦赴。他们纷纷瞪大眼珠,石化了一般地看着他们俩。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下来。
郭允白天打电话时得知灼哥找了女朋友,赶紧跟兄弟们通风报信。
原本灼哥说让他们明晚过来玩,但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等到明天呢,当然今天就想过来看看新嫂子长什么样。
但是此刻,三人有点懵。
任谁也没想到,灼哥的女朋友会是奚漫。
不对,奚漫公开说过她结婚了。所以搞了半天,跟她领证的人居然是灼哥!
秦赴听他哥秦远说过,前阵子沈温一直派人找奚漫的下落,却没找到。原来被灼哥藏在这儿。
有灼哥出手,难怪他找不到。
奚漫反应过来后,脸颊蹭地烧了起来,迅速推开身边的男人。
简约白顺势在沙发上坐好,看着那三人,因为被打搅到,他面露不悦: "你们怎么进来的?"
郭允:“门开着,我们就进来了啊。”
简灼白这才想起来,刚才蜥蜴跑外面玩,奚漫只是把门虚掩住了。
郭允和苏哲阳很久没见过奚漫了,她和灼哥结婚,大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谁都见过灼哥曾经为
她动情伤神的样子。
郭允主动上前,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嗨。”
“嗨什么嗨。”简灼白平静地看着他们,“叫嫂子。”
三人已经很识趣地站成一排,异口同声:“嫂子好!”
奚漫:"……"
简灼白从沙发上起身,推着那三人往外面走: "喊完可以走人了,我和你们嫂子今天有事,改天再来。”
刚被人撞见那种场景,他居然说他们两个有事,能有什么事?他不会想把人赶走然后继续吧?
奚漫忍着羞瘤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尽量保持淡定:"你们玩吧,我先上楼了。"
说完匆匆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