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
她不大敢表露心事,抿着唇,只摇摇头。
沈顷眸光微闪,仍关切问她:“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何止是不开心,自从那夜过后,她心中愈发烦郁。
“从前,每当我遇见不快之事时,总喜欢骑上烈鹰,于这疆场上驭马飞驰上一圈。”
沈顷微眯起眼,轻抬起下巴。
今日风沙不甚严重,光影烈烈,落于男人面庞之上,将他原本清俊的一张脸衬得愈发白皙。
同样在军中,同样镇守西疆。
沈顷却与郦酥衣所看到的那些将士大有不同。
他虽执刀剑,可身上却带着一种温润斯文的书卷气。他衣衫整洁,光洁的下巴上看不见半点胡茬。眉目微垂时,那一袭眼帘也随之轻垂下来,光影摇晃,翕动在他那如小扇一般的鸦睫上。
听了沈顷的话,郦酥衣不免问道:
“原来郎君也有烦闷之事吗?”
“自然。”
“我原以为,郎君乃天之骄子,应当不会困囿于心中烦闷。”
在郦酥衣看来,沈顷仿若有一种神力。他的情绪稳定、平和,执行力又很强。罔论遇见了何等棘手之事,他都能极轻松地迎刃而解。
闻声,沈顷便笑。
他声音很轻:“你猜”
他怎么会没有忧心之事呢?
他肩负得越多,便承担的越多;承担得越多,要考虑得也就越多。
国之事,家之事。军政之事,宅府之事。
还有……
她之事。
沈顷明显能感觉出来,这几日,自己的妻子有意无意地避着自己。
她那双轻柔无害的眉睫之下,似乎在隐隐担忧着些什么。
沈顷将马驭慢了些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就算是神仙来了,也要为人间之事而忧心。更何况,你我都只是凡人。”
凡人有爱,有恨,有憎,有恶,有欲。
自然也会有千般忧心,万般苦恼。
闻言,郦酥衣也扬起脸。
她看着两臂正环抱着自己的玉面郎君,眨了眨眼。
“夫君也是凡人吗?我原以为,夫君这般厉害,应当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呢。”
她的神色认真,声音却是娇俏。
也不知是这语气,或是这神色逗笑了他,沈顷唇角略微朝上扬了扬。那一双凤眸清明,眉目之间,却写着少许无奈。
“衣衣。”
他垂下眼,看着她,道,“如若我真是神明,便许愿你一生无忧无虞,不为他事忧虑烦心。”
听着身前之人的话,郦酥衣一颗心忽然一阵悸动。
不等她再开口,只闻对方极低声一叹:
“可惜我并非神明。”
可惜他并非神明,不能护她无忧,不能解她烦心。
如此思量着,男人将掌心鞭绳攥得愈发紧。
他道:“再往前走些便是一片梅树林,如今林子里的腊梅开得正艳,衣衣,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她点头,乖顺地应了句:“全听郎君主意。”
沈顷再度抬起下巴。
“驾!”
“驾——”
又是一道道扬鞭之声。
烈鹰是一匹矫健且俊美的烈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