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瑛面色为难,“我不知……”
慕瑛其实是知道一点儿,他祖母非常忌讳他爸妈提起林琅,好像是因为林琅出生的日期和时辰不吉利。
如果要怀疑,慕瑛已经有了首先怀疑对象,但可能主谋了“遗弃”事件的祖母,又是这些年一直对他最好的人之一。
“你不知就别跟我去碍眼,你们也不是一个不知就有资格要求原谅,回房去吧,”温崇归摆摆手,让已经从神情里暴露不少信息的慕瑛离开。
慕瑛不敢再耍赖,“好,那我明儿开车送您和钟叔去机场。”
温崇归没再拒绝,点点头,“嗯。你要是在这里待不住,就提前回港城或出国去。”
他也知道慕瑛的学习计划,慕家孙辈一众纨绔子弟里难得出了一个肯读书的,如此他才对慕瑛格外另眼相看了些。
但比起父母双全、在国外成长和接受了精英教育的慕瑛,他肯定更偏爱被林尧青和温如归亲自抚养长大、还有所亏欠的林琅。
19号一早,慕瑛和司机送温崇归和管家钟郝文到机场。
慕瑛顶着两个黑眼圈,前天和昨天基本没睡过,他扶着温崇归下车到机场大厅去,努力笑了笑,“您到京城帮我看看阿姐,再帮我同Lin要个签名,行吗?”
慕瑛此行跟着温崇归回来,原计划要替林可萱看完姥爷姥姥外,还要跟着温崇归去京城拜访诸多故友,其中就包括这两年在国际科研圈和科学杂志里引起多番震动、又极为神秘的华国Lin。
连续三年,每年四五篇科学又严谨的研究成果分享,近三十项国际专利,都挂在同一个人名下,这个人还是在封闭国门近十年的内地。
除了这些科研成果和专利归属外,国际科研圈和各高校对这个LIN几乎一无所知,不知男女,不知年龄,甚至有不少人倾向于这个LIN是个百人团队以上的研究机构名称。
但即便是如此,LIN已经获得的成就足够让人瞩目和惊.艳。
慕瑛在英国本科学习管理,但自己选修了不少计算机相关的课,来到港城大学交流,是内地各大学目前没开放国际交流生名额的其次选择。
他更想能成为LIN的学生,或到LIN的团队里学习一段时间。
“我能见到人再说,”温崇归可没把握自己能见到被国家层层保密和保护起来的LIN。
因为这个称呼,他最开始还抱希望这人可能是林尧青,现在已经知道不可能是,他也没有执念一定要见到LIN本人了。
温崇归此行前往京城的主要目的,还是去见林琅和拜祭妹夫妹妹。
慕瑛神情不可避免地失望,他继续送温崇归和管家去登机后,在大厅看到他们二人乘坐的飞机顺利起飞了,他才返回温家老宅。
随后,慕瑛也没有在温家老宅里多待,他收拾了东西就到广城渡口买到回港城的船票,这是今年五月才重新开通的航线,通过海关检查等,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回到
港城。
慕瑛也不往学校或同在港城的小叔家里去,他又自己打车转去了机场,买到两小时后的机票,直飞英国。
——
19号这天,闻昭非组织了院内病情研讨会,定下在三天后的同一天一起给七叔公和七阿婆动手术。
下午四点许,闻昭非被贺老喊去了办公室。
“昭非,来,这是港城大学的温崇归温校长,有‘港城第一刀’的美名,他看了你的科研论文,想见见你。”
贺老为闻昭非和温崇归互相介绍,他其实也挺意外已经从外科医生转业成为教育家的温崇归,还坚持关注医学杂志上的研究。
但无疑闻昭非是他近二十年带出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不仅有一双天生的外科手,在搞研究和论文方面也毫不逊色。
国内首创将计算机研究成果应用到医疗方面,开创和实现许多新疗法,大大提高了手术成功率和治愈率。
闻昭非对上温崇归的目光,谦逊地躬了躬身,再伸出手来,“温老先生,您好,我是闻昭非。”
温崇归握住闻昭非的手,点点头,“好,后生可畏。”
温崇归从贺老这里找上闻昭非,想更快和闻昭非林琅见上面外,也是真的欣赏闻昭非在医学外科上的成就。
只是他以前看到论文时,不曾去追究这人会是阮琇玉的孙儿,毕竟闻鹤城和阮琇玉都没有学医或从事医学相关的事业。
闻昭非和温崇归在贺老办公室里寒暄一会儿后,就转移到闻昭非的办公室里来。
温崇归开门见山就道:“我想亲自去拜祭阿如和尧青,希望你们能答应我。”
“当然可以,姥爷姥姥应该会很高兴您能来看他们,”闻昭非从温如归和林尧青的角度去想,他们大抵只会高兴温崇归还活着,也愿意专门走这一趟来看他们。
林琅同样只会替她姥爷姥姥高兴,不会拒绝温如归的哥哥从港城找来看望他们。
闻昭非又再问道:“不知您能在京城待多久?我们原计划是25号将骨灰重新葬入墓园,如果您方便,当天也能来出席。”
“好,我一定来!”温崇归一直对妹妹一家心怀愧疚,现在如何都不会再错过他们的安葬事宜。
温崇归又看一眼手表道:“今日太晚了,不知明天,我能否来你们家里见林琅?”
从机场出来,温崇归就直奔可能联系到闻昭非的第一医院,现在确定他能被允许拜祭林尧青和温如归,就不再着急今日就去见林琅了。
闻昭非点了点头,“可以,我和佩佩现在就住在清大附近别墅园区的白玉楼和红枫楼里,你随时上门。”
两栋后院相连的别墅分别曾是阮琇玉和温如归的嫁妆,温崇归一定知道和记得那个地方,或比拜祭灵位牌,那两栋房子更能慰藉他心中的遗憾。
国外慕家的信息还难获取,闻昭非只先从朋友和赵冬心那里了解了些温崇归的事情,一生未婚,将身心都贡献给了医学事业,在港城那边很
受敬重。
温崇归这趟赴内地探亲外,也有要来京城高校活动参观的计划,只是现在提前了一周左右。
“好,那就明早九点,”温崇归看闻昭非还穿着工作服的白大褂,也不再多留他叙旧。
这一晚时间,也是他要留给自己更多点儿时间,了解一下如今的京城和京城闻家在内的故人们的境况。
温崇归从闻昭非的办公室出来,又去同贺老道别,就在管家的陪同下往他们提前预订好入住的招待所去。
闻昭非同去告别贺老和送了温崇归下楼,又去看了七叔公七阿婆,再坐车去研究所接了林琅,他们一起返回白玉楼。
“怎么啦?有什么事情你就说,我都能接受。”
车上,林琅看闻昭非见到她,又是把脉,又是询问累不累这些,就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在犹豫怎么和她开口说。
闻昭非一听就知道林琅想岔了,“不是七叔公七阿婆的病情有变。是……姥姥的哥哥温崇归老先生今日来第一医院找我,提出要拜祭姥爷姥姥,我替你应下了。”
林琅听完就点头了,“嗯,他要是愿意,下葬那天也能来。”虽然挺意外还有这样的亲戚找上来,但也不排斥这些故人来拜祭姥爷姥姥。
这次的下葬事宜,原就要请京城还记得林尧青和温如归的故人们来参加。
“我说了,温老先生说会来。另外,明日他想上门来家里见你,我也替你应了……”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又继续道:“不过,温老先生之外,在我们返回京城那天找去小宁村的同行人里,还有一个叫慕瑛的青年。”
闻昭非继续说了他从秦勇那里获得转述的信息,慕瑛和他的父母都认为林琅是早夭病逝了,但其实林琅是被慕家的某个人安排着送回到小宁村来了。
温崇归明日大概率也会同林琅提起,林琅这边不能一无所知。
“……若林可萱女士真的不知情的话,应该也是慕家其他人干的,”闻昭非说着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当年安排将林琅送回小宁村的人,或再狠心一点儿,这世上或可能真的没有林琅这个人了。
林琅又尝试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是记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不用想,慕家人若真再找来,你想见我们就见,不想见就不见,”闻昭非揽着林琅躺到他的腿上,他给林琅按摩一下头部。
秦勇说小林琅刚到小宁村就病了两个月,大概就是那两个月的病重,叫林琅将四岁前的事情全部忘光了。
“嗯,”林琅不勉强自己想了,她很快就被按出点儿睡意,在闻昭非腿上小憩了一路,再被抱回到白玉楼客厅里。
客厅众人以及书房里的闻鹤城和闻向青也出来,对林琅一番嘘寒问暖和投喂。
林琅一一应着,又吃了水果点心等,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神情里带出少许无奈,她原就在家里备受宠爱,现在多了肚子里的宝贝铃铛后,家里上下也都将她易碎的宝贝瓷器对待了。
等众人的热情过去,林琅
拉过秦英兰的手(),语带歉意地问道:“你今日都在家干嘛了?等叔公阿婆手术后?()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带你去清大逛逛,或你想去哪里,我也陪你去。”
“哎呀,你操心我干嘛。我这么大的人,去哪儿不能自己去呀?我告诉你啊,”秦英兰骄傲地同林琅说起她在省城读书后,自己去找湘绣师傅学艺,自己一个人去大街小巷找美食的经历。
“你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就是我带你们去吃好的啦,”秦英兰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她今儿就跟着家里杨婶惠婶出门了,已经摸清楚附近供销社和学生街的位置,计划了几个要去看看的地方。
林琅看秦英兰确实很会自己找乐趣的样子,点点头,“你出门玩可以,但若是到大学城以外的地方,必须让郭叔或黄叔他们之一陪你去,听话。”
林琅对大学城附近的治安以及覆盖开的监控系统比较放心,其他地方就无法保证。秦英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是非常明显的南方口音,万一遇到两人以上的拐子可就不好处理了。
“好吧,”秦英兰看林琅坚持,就也点头了。
晚饭后,众人又出门到周边散步,再返回来各自继续工作、学习和睡觉。
第二天起来,林琅和研究中心那边打了个电话,她今日就不过去了。
研究中心林琅的研究室里不时就会接到林琅的通知,也不奇怪,林琅家里就有自己的私人研究室,她一个月一半时间都在自己家工作。
加上网络覆盖了大学城和研究中心后,他们能及时通过网络进行交流和工作汇报,并不耽误工作。
林琅回来后只同主任韩波汇报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她团队里的人目前还都不知道,林琅也不打算这么早说。
她在家里已经被当瓷器对待了,不想工作中也被如此。
——
上午九点许,白玉楼的门铃被按响,管家钟郝文陪着温崇归到来了。
温崇归住到医科大南校门外的招待所,他或有需要,医科大那边能给他安排车出行用。
但今早还用不上,医科大外的招待所到白玉楼,步行二十来分钟。
这一路走过来,温崇归看到不少新奇、在港城都见不到的东西,如网吧和计算机专卖店等,顺便进去看了两眼,他对那个LIN的好奇就更多了。
若是此行他答应了慕瑛跟来,慕瑛大抵会更激动和夸张。
温崇归看着眼前的白玉楼,难以言说的遗憾和复杂涌上心头,他昨晚又去拜访了住在附近的故交,知道了不少闻家往事,自然是知道阮琇玉已经去世的事情。
他确实回来得太迟了,连为妹夫妹妹,为阮琇玉恢复名誉都没能帮上忙。
铁门自动打开,闻昭非和黄成言一同出来迎接。
“您来了,里边请,”闻昭非问着将温崇归二人往白玉楼的客厅里领去。
林琅已经到客厅门口来了,朝温崇归笑了笑,问道:“早上好,您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温崇归脸上努力露
() 出和蔼的模样来,千言万语,又只能说出一句,“抱歉,我回来迟了。”
林琅感觉温崇归这话不像是对她说的,没有应声,她领着温崇归到客厅一侧墙边的供桌前,“我姥爷姥姥的灵位在这里。”
温崇归看到供桌上的骨灰盒和牌位上的名字,眼眶立刻红了,再深深一鞠躬,“妹妹,尧青,我来看你们了,对不起。”
闻昭非走回跟着眼眶发红的林琅身侧,伸手揽住她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
林琅努力眨去眼中的泪花,又转身藏回闻昭非怀里,没忍住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闻昭非朝一起进来的管家一点头,他拥着林琅回到客厅沙发那边坐下,他给林琅擦眼泪,“乖,不哭。”
“嗯,”林琅一边点头,一边继续掉眼泪,“我、我努力。”
闻昭非心疼地将林琅拥进怀里,改口道:“没关系,忍不住就不忍了。”
“佩佩怎么了?”闻鹤城从书房出来,还没来得及去同温崇归打招呼,就先看到闻昭非在哄哭了的林琅。
“爷爷,我没事儿,就是突然想哭,停不下来……”林琅转头看来,满脸泪痕的同时,眼神也很迷茫,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泪腺失控了。
闻鹤城看一眼那边已经走来的温崇归,再对闻昭非和林琅道:“这边爷爷来招待,你们回红枫楼那边洗个脸再回来。”
“好,”闻昭非点头,抱起羞于见人的林琅朝温崇归一点头,他抱着林琅出客厅往红枫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