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没分寸的眼神刺得?浑身舒畅。
怀中人如今跟被喂熟的野雀儿一般,原先只是偶尔在他这个屋檐下歇歇脚,战战兢兢地躲着人,如今不止在屋檐底下筑了巢,光明正大的梳理羽毛,偶尔喂食喂得?不顺她心意,还要被那尖喙叨上两?口。
她套在身上的伪装,在一日又一日的投喂下,变得?松散不成样子,即便想强撑着套上那镇定沉稳的壳子,也?没了信服力,反而是壳子下的活泼生气,愈发?耀眼,难以遮挡。
宋谏之?眸中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
撄宁没注意他的神情,正待问个明白,突然感觉掌心一阵濡湿。她被针扎了似的迅速缩回手,脸颊立马烧了起来,绯红似半熟的桃子,神色却正经:“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瓮中捉鳖。”
宋谏之?话音刚落,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自?殿中传来,逐渐逼近二人所处的高台。
“陛下既获福寿丹,乃是得?上苍庇佑,更应潜心修炼以慰上苍福德。朝中诸事繁多,恐耽误陛下清修,恳请陛下让位于太子,一心遁入法门,长生不老也?不过?咫尺。”
说话之?人嗓音陌生,撄宁不认得?。
但她隐约瞧出此人就站在高台石阶上,离纱帐不过?两?丈远,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一脑袋扎进宋谏之?胸前。
谁成想,她刚掩耳盗铃一般将自?己藏起来,就被人捏着下巴强行抬起脸来。
撄宁不敢出声?,只能龇牙咧嘴的做出口型:“你做什么……”
不就是拍了他两?巴掌,怎么还记仇呢?
心中记仇簿写了厚厚一本的撄宁,如今已非常擅长从?旁人身上找理由了。
宋谏之?没有接话。
撄宁跟那没头没脑的小狗一般,低头张口就咬在他虎口上。
虽然瞧着气势汹汹的,但压根没用两?分力,连威胁人的事儿都?做不到?家。
宋谏之?没拦她,反而手腕一转,捏上了少女软嘟嘟的脸颊,结结实实捻了两?把。
老皇帝的龙袍,他穿着都?嫌腌臜。
“有人,有人唔——”
隔着几?丈远的地方?,就站着全?幅兵甲的太子党,撄宁简直想剖开宋谏之?的皮子看看,如此危急之?时,他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她伸手要推人,一双腕子又被人轻而易举的捏在掌中,两?颊又被人掐着,一片丰盈的脸颊肉红胜胭脂,话到?最后只能变成模糊的气音。
宋谏之?抱着人往怀里紧了紧,故意在只有一丈长的金椅上倾下身子,让两?人间距离近得?过?分,然后凑到?她耳边哄道:“我在,有什么好怕的?”
他刚说完这句堪称温柔的话,便单手捂住撄宁露在外?面的红耳朵,另一只手把案上酒盏拿过?来,顿了顿,在长指掌控中晃荡一下,然后没有丝毫征兆忽然的发?作,将它掼到?高台下。
一声?结结实实的脆响,酒盏在方?才说话的人眼皮底下四分五裂。
殿中的喧哗声?顿时静下来,这份寂静从?席首压直席末,真正开启了这场大戏的帷幕。
撄宁尚且怔愣着,只见?金椅右后方?一人开口道:“这也?是太子的意思?”
那人虽一身太监打扮,面皮也?年轻白净,声?音却不似太监尖细,反而显得?年迈浑厚,和崇德帝的嗓音毫无区别。
撄宁瞪大了眼,搂着宋谏之?脖颈叫他矮下身来,两?人目光相接,她乌溜溜的圆眼睛写满了疑问。
宋谏之?唇角翘了翘,捏着她的手,搭在自?己分明突出的喉结上。
真相不言而喻。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殿中人目光已尽数聚焦到?太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