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一阵热闹,直到反复六次后才停歇。
这是卯时的报时,听到这声,天子和官员的要准备上值,做买卖的要准备迎客,妇人要晨起开始忙活家中事务,均不得怠慢。
谢宝因收好衣袍,抱在怀中,起身欲要去叫醒男子,却见男子坐在卧床边,微躬身撑头,一言不发,他似乎睡得也不好,乏意隐约可见。
她走过去,体贴问道:“郎君没睡好?”
林业绥抬头,向女子眉心扫去,昨夜那里蹙成山川,花费许久才被细细抚平,若是说出来,只怕她又要更谨小慎微,连与他同床共枕都要不自在了。
他轻笑道:“大概是被昨夜的那场雨给闹的。”
谢宝因没听到这场雨,好奇的往支起来的窗外望去,还真落了一地的花叶,打湿在地上,来回被人踩烂,专管庭院洁净的仆妇也已经在清扫。
她将绀青色圆领袍交给男子后,脚下转去拿发冠。
林业绥抬手系袍带,束腰间蹀躞带,侍女估摸着时间端了热水进来,洗漱过后,向谢宝因说了声要去京兆府,直至得到女子回应才抬脚往外走。
恰好有仆妇在此刻慢慢腾腾的步入微明院,瞧见的人都喊了声“李婶子”。
见到从屋舍出来的男子后,李秀急忙上前,低头行礼。
居高而临下的林业绥只瞥了眼,不置一言。
李秀进屋也不敢大声吐气,这位家主离家多年,真正回来的时间才不过三月,跟她们这些奴仆不时常接触,至今也摸不清他的性情如何,但遇上的那几次都是淡漠寡言的,吩咐她来给女君梳髻也是通过奴仆。
童官早已备好车在旁门,此时正靠着车辕在打瞌睡,耳廓动动听见开门声,立马睁开眼,站直身体奉迎。
随后,他牵着驴,驴拉着狭小车舆往京兆官邸而去。
京兆府官署修建在建邺城西市旁的光德坊内,临近皇城,从永乐巷所在的永乐坊出发,需路过五个坊才能抵达,驴车晃晃悠悠走在丈宽的黄土大街上,与生活百态擦肩而过,直抵目的地。
“家主,已经到京兆府了。”
童官一伸腿便落在地上,又转过来踮脚将蓝布车帷捋过一侧。
林业绥弯身下车,手里提着贯通宝,递到奴仆面前:“先抓些滋补安神的药送到微明院给你们女君,随后再来京兆府。”
童官双手捧过通宝,眼尖的发现他们家主的右手拇指上有牙印,呈月牙形排开,皮肉之下还能窥见沁出的血痕,看起来像是人咬上去的,只要那人再大力些,鲜血就能直流。
家中又还有谁能咬他们家主呢?
他笑道:“家主,要不要再去请个疾医来瞧瞧您的手?”
林业绥扫了眼,不甚在意的淡言:“无碍。”
童官知自己开错了玩笑,低头牵着驴车去由后门进京兆府停放,再赶紧去为女君抓补药。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林业绥瞧着卯时就该打开的京兆府门仍紧闭,只是付之一笑,继而踏上台阶,亲自去敲响这扇门。
尚在内室梳妆的谢宝因望着铜镜,伸手抚过唇上轻浅的牙痕,玉藻瞧见也没说话,只是背过身去,装作不知,这样的事情从娘子五岁去到范氏身边起就时有发生,醒着临深履薄,半点思绪也不敢外露,唯有睡了才会表露出内心痛苦。
即使如此,那也是安安静静的,不梦呓不梦魇,生怕扰了谁。
每次晨起都是见到唇上咬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