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上。
她边系结,边诚心开口,琅琅道:“今天是端阳节,我送郎君长寿缕,祝郎君长命万岁。”
林业绥看着这长寿缕,被女子编得十分长,足足在他手上缠了三圈才好,就好像是虽然长命万岁,但是寿数还是有尽头。
他坦荡笑起来。
端阳佳节,家中的奴仆们早就已经开始布置,把前天采买来的艾草和胡蒜一起编成人形挂在门口,菖蒲叶则倒插在门边,又佩以石榴花,还有绕成一股的五色缕垂落旁边,风吹飘扬。
仆妇也都在每处屋舍洒扫着,以防蚊虫滋孽,这种日子洒的自然也是雄黄酒。
只是西边屋舍比较特殊,今年洒的是用艾草熬煮而成的水。
玉藻看见家主刚才已经离家,她屋舍、庭院的每一处都洒过艾草水后,端着漆木盘进了内室,把五色丝缕绕在卧榻上面。
原本坐在几案旁的谢宝因看见有人进来,把手里的铜钥递过去:“把神锦衾拿出来晒晒,然后拿进内室。”
神锦衾是大轸国进贡而来的,皆是用冰蚕丝所织成,方二丈,厚一寸,去年出嫁的时候,天子添做她的嫁奁,不知道是对她愧疚,还是真的把她当成要是活着就会嫁进林氏的五公主,所以才会这么给她所有最好的。
玉藻把五色缕弄好后,拿着铜钥离开屋舍,她知道女子夏天里最畏热,别人觉得还不算热的时候,女子早就已经红了皮肤。
两刻后,她便拿了回来,走到几案旁,双手把铜钥放在几案上,弯腰的时候,突然看着女子翻阅竹简的手不动,遮腕的宽袖被微微牵扯上去,露出皓腕。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是端阳佳节,为什么家主不给女君系长寿缕。
听到铜钥落在几案上的声音,谢宝因推开竹简,腰背坐的笔直,认认真真的跽坐着,发现身旁还站着人,她抬头看着,然后又顺着这个侍女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右腕上,浅笑着没说话。
庭院里起风,廊柱间的竹帘微动。
谢宝因继续不动声色的看着竹片上面的那一个个字,被压在臀股下面的双腿,其实还藏着一个秘密。
那时候她刚刚帮男子系好长寿缕,撑着凭几想要起来的时候,膝盖刚站直,右足就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掌心给捉去,足腕也被那只大手所轻握。
一根长寿缕被男子的长指从漆木盘里拿出,然后指腹轻轻压着缕头,缠绕几圈后,将其松松系在自己足腕上。
对面的男子抬眼瞧她,嗓音低沉,似是殿中佛像在向众生施福。
他则只向一人施。
他说:“长命万岁。”
但是对于林业绥来说,五色丝线与女子肌骨晶莹的足腕配起来,就像是吐蕃逻娑宫在雪日里悬挂起来的祈福彩幡。
女子低垂双眸,一只足落在自己掌中,另一只足跪在坐席上,这就是吐蕃人常说的卓玛拉。
他的卓玛拉。
想到这里的时候,住在东边屋舍的两位娘子也趁着端阳来了这里,姊妹两个走进屋舍里面后,遵礼作揖:“长嫂。”
谢宝因暂时搁下在看的竹简,从眼前的漆木盘上拿出两条长寿缕,系在她们各自的手腕上。
她直到前天都还孕吐十分厉害,昨天才稍微好转,本来是不想再亲自编织长寿缕的,但是被热醒后,没有事情可以做,所以还是编了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