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应和两句,在用襦袖遮脸饮汤的时候,她的手忽然一顿。
只听见魏氏叹息一声:“郑家在高陵郡的别墅夜半突然起火,听说郑御史那位侍奉过安福公主的侧室死了。”
谢宝因继续从容的饮完汤水,然后缓缓放在几案上,谨守礼数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身体笔直的看向前面说话的妇人。
竟然死了。
王氏笑了笑,她一点都不觉得诧异,这才是卢氏的性格。
聊到日正时分,已经越来越热,众人都起了倦意,魏氏与袁慈航也起身辞别。
登车后,魏氏想起那位林女君好像还私下跟二娘说了几句话,她害怕会生什么变故,问道:“林夫人与二娘你都说了些什么。”
袁慈航嘴角笑出窝来,脸上还带了丝羞意:“林夫人只是问我都喜欢吃些什么。”
看到二娘脸上的红晕,魏氏心里也清楚起来,不再多问。
这件婚事已经议好。
送走来客,王氏与谢宝因继续跽坐在堂上,妇人谈笑道:“已经宴完客,谢娘要不说说你跟袁二娘都窃窃私语了什么。”
谢宝因刚屈膝跽坐,把凌乱的襦袖整理好后,轻轻一笑:“二郎怕袁二娘不愿意。”
王氏了然点头,林卫铆的为人处事都跟他父亲林勉十分像,他长与林勉就是完全不相同的性格,但是林勉还在世的时候,觉得最像他的是长子林业绥。
知道高陵郡的别墅夜半起了大火后,昨夜在御史台宿直的郑戎乘着车驾直接出了建邺,到那里把人接走后,另外找了地方安置那对母子。
等把事情全都妥当,怒气冲冲的来找卢氏。
听见家中奴仆恭敬的喊“阿郎”,坐在居室里面的妇人满脸厌恶,深深吐出口气后,看到迈进来那只脚,先冷着声道:“在这世上,最能够让人放心的只有死人。 ”
但是郑戎在心里面只觉得是堂兄郑彧不放心自己,所以提前就跟卢氏先商量好了,那天还说什么都听他的,不过就是这妇人骗自己的话,他感觉自己被郑彧和卢氏当成了愚钝之人,所以怒发冲冠。
这些年来,他知道自己当年失手犯了大错,因为世家相护,所以才侥幸逃脱,父亲让他娶范阳卢氏的女郎,让这个妇人来管自己,他没有说过半个不字,即使现在卢氏都已经快要骑到他头上来了,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没有用家主的身份来打过她。
可是不代表他就愿意被这么瞒着。
“你这安忍残贼!”郑戎快步冲上去,跪坐着的妇人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抓起衣襟,然后他朝着那张脸,狠狠一巴掌打下去,声音连庭院里面的奴仆都能听到,“那个侍女是你从卢家带来的,你要杀要剐,别人说不了什么,但是你现在竟然也敢来杀我的人了!”
这一巴掌,打得原本还屈膝压腿坐在锦席上的妇人直接不能再端坐,整个身体都倒向一侧,幸亏有凭几撑着。
右颊火辣辣的痛感让卢氏吸了口气,嘴角也被打得有些撕裂,性格刚毅的她吐掉嘴里面的血沫:“现在心疼有什么用,你当初既然敢做豢养外室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想想以后,你说我安忍残贼,杀死的她们,那你是什么,你是给我递刀的人。”
想起郑戎那天还说什么因为公主的事情已经让父亲操劳,要是再做,怎么对得起父亲,她只觉得好笑,当年舅氏为他的事提前白了头,她嫁进郑氏第三年就壮年而逝,现在装什么孝子。
她当即就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假道于虞以伐虢。”
被妇人用典讥讽是借刀杀人,郑戎目露凶光,扬手还要再打。
“你打啊,最好是像当年打死安福公主那样打死我,到时候天子知道,借我的命来翻案,天子还得谢我,好好将我厚葬,我也算没白死。”卢氏一副不怕死的相貌,赌的就是郑戎他不敢,看见这人把手放下,她直接推开,扶着凭几重新端坐着,“你找的那个奴仆用那对母子来威胁,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
郑戎眼里面还是有几分不相信:“朱玉你又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