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说着便自然地望向我这边,数日不见,他换了不同于宿在黑风岭时的华丽服饰,玉冠束发,薄唇淡淡,容颜美好足以让所有人侧目,不像足以让太子忌惮的常胜将军,像春夜梦里最好的情郎。
见我醒了,他愣了片刻,立刻走近床前,却是先问袁无功:“他怎么样?”
袁无功摊手:“你自己看喏,还活着,没死。”
皇子殿下亲自来问候,身为卑贱的山贼,我忙坐起来,靠着床头,有些尴尬地说:“我,呃,我低血糖,让各位见笑了。”
姬宣认真地说:“何为低血糖?”
我:“……这个不重要!小秋,白芷姑娘还说什么了?”
谢澄一屁股坐在床边,挫败道:“没说什么了,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没聊几句就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我缩了缩脚,给他多留一些位置,谢澄敏感地看过来,盯着我苍白的脸,口气很不好地说:“不是让你别乱走吗,就不能老实一点呆着,少添麻烦吗?你看你现在又卧床不起了,还要麻烦我们来照顾你……”
“小秋。”袁无功温和道,“昨天要是没有相公,死在开膛者手下的,就又要多一人了。”
谢澄哽住了,不太服气地哼了一声。
“而且有我在,相公很快就会好起来,不用你们操心的。”
听了这句话,莫名其妙的,谢澄的表情更臭了,目光不善地望向袁无功。
姬宣眼睫垂落,一言不发。
他们或坐或站,气场都是强大到要把房间掀翻的地步,被这三个天选之人包围着,真病秧子本人,总有种被命运一口叼住后颈的不适感。
袁无功兴趣盎然地观察每个人的神色,那眼神里打量的意味,让我想起上辈子,在电视上看见的科研人员。
末了,他忽自顾自念起诗来道:“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嘿,想来这位开膛手,还是一等一懂礼之人。”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姬宣:“何意?”
袁无功笑得很诡秘:“这半年,所有被害女子,都怀有身孕,包括昨晚那位白芷姑娘,但除此之外,她们还有另外一个最大的共同特征……”
“等等,这姑娘也怀孕了?”
“当然。”他对惊呆了的谢澄说,“这也是为什么白芷精神不好的原因,毕竟她刚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不久,孩子就没了。”
我皱起眉:“她身体还很虚弱,你这就把事情告诉她了?”
袁无功对我轻柔道:“相公,我对我的病人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况满京城都知道,被开膛手盯上的都是有孕在身的女子,她遭此厄难,自己岂会不清楚有什么结果呢。”
又自若地继续说:“她们都是所谓的未婚先孕,花楼的海棠姑娘是如此,白芷也是如此。”
“挖眼割舌,剖腹取子……”
“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不贞不洁的女子,如此传统守节懂礼,我们真是看低凶手的志气了。”
第17章
袁无功对此事颇为感兴趣,主动要去看那几位保存完好的死者尸体,谢澄跟着去了,回来后上吐下泻,跑我房间里,跟我嘀咕,说那个毒医简直不是人,那么恶心的东西居然也能笑嘻嘻地看下去。
我觉得他模样又可怜又可笑,他说到一半便停下话头,露出一贯的警惕目光:“你在笑我吗?你觉得我身为男子不该芥蒂这些事?”
寒山派的真传弟子确实不该惧怕人的死相,即使是被挖眼割舌受尽折磨死去的模样。
谢澄有些不安地左右晃了晃,我本来想说,我是觉得他像个小孩子,很可爱,但这话未免轻薄,还没想好该拿什么话去应付,他就猛地站起来,气冲冲地丢下一句他还有事,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