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医术了得,回药王谷,起码也能再多些主意多些办法。”
“我为什么要带他回药王谷,一个病人,爱死哪里死哪里,他与我有何干?”
青年习惯性冷嘲热讽,光听他那语气,真是高高在上傲慢至极,一张嘴里尽是筹谋已久的毒液,听得不明底细的人心里直发凉,小童却不觉露出慈爱的笑容,嗯嗯应了,等青年告一段落,他方笑道:“既是与师兄无干,那师兄何必急得一回药王谷就急着安排人手,如今又马不停蹄赶了三日三夜的路呢?”
“……青宵,你有几个狗胆。”
“师兄,我错了。”
青宵狗胆包天,毕竟年龄小,即使心里对师兄有许多畏惧,此刻也算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他猜测道:“生病的,是师兄您的一位朋友么?”
官道上马蹄哒哒,清脆密集,只听青年懒洋洋地道:“不对。”
“那是师兄您的哪位红颜知己?”
“有点接近了,但也不对。”
青宵挠了挠后脑勺,被青年这样戏弄来戏弄去,他破罐子破摔,干脆说了个最没可能的猜测:“总不能是师兄您背着师父,在外面成家娶的妻子吧?”
“哈哈!不对,不对!”
“我想也不对……要真有人能让师兄您收心,我看药王谷上下都该烧高香……”
“不是妻子。”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青年悠然含笑道,“是我的相公。”
“……”
青宵沉默良久,果断闭上眼睛:“我果然是太疲惫,出现幻听了,师兄,到地方再喊我起来。”
果然,谷里其他的师兄师姐们都说得不错,他们这位圣手大师兄,虽是仙人之姿,偏有蛇蝎心肠,连这样热情洋溢的小师弟都能随口敷衍欺骗,还有什么事是他袁无功做不出来的!
怀揣着一肚子怨愤,及至黎明前夕,终于赶到离京城不远的一处村庄,本是想一鼓作气进城去,可就算人是铁打的身体,两匹马还要喝水吃草,青宵便牵着同样疲惫不堪的马,任劳任怨地独自进村去找水井。
青宵打着哈欠,一边给爱骑喂马草,一边竖起灵敏的小耳朵,听勤奋起早的村民们闲聊,从而收集更多的信息。
不多时,青宵连滚带爬冲到村头,嚷嚷着道:“师兄!师兄!出大事了!开战了,就在昨日!好大的阵仗,连村里的鸟儿都给吓跑了!”
他的嚷嚷奔至袁无功跟前,便都讷讷消失了,青年拧紧了眉站在原地,神色不明地望着远处那座仍沉在夜色里,为爱恨权欲所灼烧的古老城池。
不发一言,那压迫感实实在在笼罩于青宵心头。
就好像……好像回到许多年前,青宵还是个刚被爹娘送进谷的五岁稚童,趁着爹娘与药王谷管事谈话的功夫,他跑到高高的楼阁,趴在阑干边往外好奇地打量。
清风绿波,漫山红花,惊鸿一瞥间,他窥见那个秀眉红唇,漂亮可比月中仙的少年,抱着一盆晒干的草药,从镀满金光的楼阁下经过。
然后,这日后会被冠上圣手这等荣耀称呼的少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倏然抬起眼,冷冷地与正在偷窥的青宵对视。
只是一次对视,成为青宵数年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