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脸,绯色的唇,还有乌黑的长眉,每一处都很好看,每一处都缺乏活气,像是冷却的陶俑,分明质地坚硬,绘彩上却布满不知何时产生的裂痕。
唯有那一双快活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让人想到濒死的饿殍在生吞活剥一顿鲜美至极的大餐。
越过他的肩头,密密的红线仍在不停穿梭,姬宣缝纫的手艺不错,没想到袁无功在此道上同样是高手,他带着满足的意味,用漂亮的同心结为自己的工作进行了圆满收尾。
然后他站起身。
袁无功将补好的心脏放进了闻人钟空洞的心口。
我不明白这是我脑海中想象出来的画面,还是主神有意让我看见的过去,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躺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死亡如此温暖,诈尸对他而言是一种残忍。
黎明前,我做了第三个梦。
一改前两个的画风,或许是近日常与青宵打交道的缘故,我居然梦见了对方。穿着年轻弟子统一的服饰,我一瞧他清瘦而挺拔的身影,心中就笃定这是青宵,他抱着一筐晒好的草药,从我面前走过去,我喊了几声他也没理我。
莫不是这小子在报复我先前也不搭理他的事,他气性未免也太大了,我追上去,在那单薄的肩膀上一拍:“喊你呢,怎么不理我?”
青宵顿了顿,只见他缓缓侧过身,抬目看向我。
不是青宵,比青宵更年幼,是我从没见过的另一个小少年。
少年道:“你认识我?”
见我一时未曾回答,他眉梢也跟着稍稍扬起,很平和地朝我点头,就要走开,我本能拉住他的手臂,他对人没有防备,被我拉得一个趔趄,手里的药筐顿时掉在了地上,滚两圈便不再动了。
“你、你怎么是这个样子?”我紧紧攥着那条手臂,口齿不清地道,“你不认识我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没有生气,但表情变得很迷惑了。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我是、我是……”
我回答不了这个简单的问题,他任由我拉了一会儿,俯身把药筐重新抱起来,检查里面的东西有无损坏后,什么意外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往前走,他没有甩开我,我下意识跟着他,走着走着,就不是我在拉他,而是他隔着衣衫,轻轻牵着我发抖的手腕了。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他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道。
我说:“做梦来的。”
“这里是你的梦?”
“……我不知道,这里不是梦吗?”
他看了我一眼,很浅地笑了笑,摇头,说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认识我?”
既然不是梦,那一切都太奇怪了,我感到一阵说不出的伤心,忍不住咕哝道:“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又?”
“你总是在耍我,你嘴里没有老实话。”我开始跟他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反正他也确实才掏过我的心窝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少年道:“你是来治病的吧,和家人走散了吗?先去我屋子里坐一坐,我帮你找他们。”
这话他又说对了,我和家人走散了很多年,他讲话半真半假,太难以捉摸了。
“你刚才问我叫什么名字。”
“对,能告诉我吗?”
“我叫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