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里听不出任何心绪上的波澜,只有他拇指指腹不住抚摸着掌心艳红的果实,他道,“死者不会复生,我从前这样想,现在也一样。”
“那若秘方真的存在,也确实可行。”袁无功意味深长地道,“若真是如此,你当如何?”
“要想做到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在十腹之子赤胆忠心外,究竟该怎么利用这些收集起来的祭品,秘方上会给出相应的记载,而若世间真的存在让死者复生的禁术……”
姬宣顿了顿,倦怠地道:“有生之年,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它永不能重见天日。”
“因为它要求的代价太过惨重?”
“是。”
“因为它一旦真正现世,就会在朝堂江湖搅出蔓延百年的腥风血雨,就如谢从雪所做的那样?”
“是。”
“不止于此吧,哈哈,姬宣,你以为这样简单的理由就能说服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在恐惧什么,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那刻意抬高的嘲弄笑音中,袁无功的恶意甚至不屑于隐藏,他唱戏似的拖着余韵,意犹未尽,将一只垂死挣扎的耗子逼进角落,猫总能从这样的行径中得到快乐。
可惜姬宣并不能对他的倾情表演提供相应的回馈,姬宣就像没有听见袁无功说的话,连眼睫也不曾有半分颤动,那对黑得不透光的眼珠就更不用提,它们仿佛早已忘记转动。
“为自己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有意思……都到了今天,殿下,你也还是说不够谎话啊。”
又过了许久,久到我怀疑姬宣是不是已经化作了雪原上冰封的雕像,姬宣忽的重重闭上双目,他哑声道:“那你呢,你来见我,你又是抱着什么打算?”
“这还需要问我?我当然是来看大夫人,上次同你见面还是在黑风岭,隔了这么几个月,我来看看你。”
这话情真意切得极其虚伪,姬宣听了偏偏笑出声,他笑过紧接着便是咳嗽,这都快要成了他身上某种难堪的定式。姬宣断断续续道:“我现在反而觉得,你其实是个很诚实的人了……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袁无功夸张的神情登时阴沉下来,姬宣则完全放松下来,他精力实在太差了,似一盏在风中摇曳的微弱烛火,又靠着床头歇了会儿,才慢慢地道:“人活一世,就只有一世,凡事寄希望于邪门歪道,生命的可贵从何体现?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存在那样的禁术。”
袁无功冷漠地道:“姬宣,你这辈子究竟杀了多少人,你自己数得清吗?生命可贵,这四个字是你能说出口的?”
“数不清,所以你说得对,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冠冕堂皇,还有呢?”
“道貌岸然。”
“道貌岸然,对,你又说对了。”
“……”
“还有呢?”
袁无功没有再接下去,只道:“即便你此刻死了,也见不到相公。”
姬宣道:“……”
他张开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袁无功似乎还有未尽之言,可他愣住了。
瞬息,他的眼睛微微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