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最后一句,林羡玉的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信纸上,又怕洇湿信纸,连忙拿出帕子压在上面,再逐字逐句地重看了一遍。()
他一路上有阿南照顾,回家后还有爹娘疼爱,赫连洲看似拥有北境九州,实际上没了他,身边连一个体己贴心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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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了,赫连洲就变回孤家寡人。
赫连洲不会听曲解闷,也不会推牌九,只会一刻不停地批奏折、巡视军营。
“我也很想你……”林羡玉讷讷道。
赫连洲在信中说:“玉儿,满鹘将军之死十之八九与陆瑄有关,你抵达京城之后,他势必有所行动,或拉拢或威胁,无论玉儿如何应对,切勿与其正面对抗。不过若玉儿有自己的想法,和兰先生商议之后,亦可自行决定,西帐营的兵马皆听你指令。”
“玉儿不必担心,可密告陆瑄,我已派兵抵达苍门关,一旦京城动乱,我当即挥师南下,直破京城。”
“玉儿,若是应为、当为,便畅所欲为,无需后顾之忧,我会护你周全。”
林羡玉执信的手止不住发颤。
赫连洲总是让他安心。
无论咫尺,还是天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信函收好,转身回到饭桌,林守言和范文瑛愣愣地看着他,对视了一眼,都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范文瑛僵笑着问:“玉儿,皇、皇上在信中说了什么?”
“他说他想我了。”
范文瑛怔住。
一旁的兰殊笑而不语,夹了一片鲜菇片放进阿南的碗里,林守言忙岔开话题,对兰殊说:“兰先生,您阔别祁国十余年,尝一尝这道清蒸鱼,最是江南滋味。”
“多谢侯爷。”
林守言感慨道:“阿南去了一趟北境,竟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兄长,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南捧着小碗,朝兰殊笑。
林守言看了看林羡玉,又看了看阿南,沉默许久,又喟然长叹。
这一切,都是不幸中的万幸。
午膳之后,林羡玉回到自己的院落。
得知他回来,林守言和范文瑛亲自打扫,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纤尘不染,还特意移来许多奇花异草,装点院落。
可惜林羡玉没时间欣赏,他只睡了半个时辰,便出发去冰窖见满鹘将军。
到时,满鹘将军的义弟满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脸色极差,双眼因哭得太凶而红肿,两颊留有泪痕,见到林羡玉,他立即俯身行礼:“大人,您来了。”
“逝者已逝,你多保重。”
满顺缄默片刻,把腰弯得更低,“是。”
林羡玉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一步步走进冰窖,满鹘将军躺在冰床之上,他的皮肤已经青黑,头发和指甲隐约脱落。
林羡玉不忍再看。
眼泪汹涌而出。
从北境带来的方士正在验尸,他放下银针,告诉林羡玉:“大人,将军死
() 于鸩毒,此毒无色无味,混入酒中无法察觉,服用之后必死无疑。”()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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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鸩羽之毒很常见,不会有误。”
常见的毒,便没法从毒源确定凶手。
如今也只能逼太子出面。
林羡玉走出冰窖时,满顺道:“大人,卑职想请求在冰窖里陪兄长一晚。”
“里面太冷了,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满顺回道:“谢大人关心,卑职会保重身体,不会乱来。”
林羡玉想了想还是同意,转身离开前,他将自己身上的绒氅解开,放到满顺的手上:“披着这个,会暖和许多。”
满顺怔怔地望着手上还残留余温的绒氅。
“满将军一定也希望你照顾好自己。”
满顺颤声道:“多谢大人。”
林羡玉踩着青砖,一步步走向马车,阿南见状,立即解开身上的氅衣,披到林羡玉的身上。林羡玉坐进马车,歇息片刻之后,对驭夫说:“回府吧。”
乌力罕带着十几人,紧跟在马车后。
翌日,林羡玉用完早膳,和兰先生在屋子里商议许久,于巳时二刻进宫。
怀璋帝病重,无法面见林羡玉。
林羡玉也不知道他是不能,还是不想。
总之,广明殿里坐着太子陆启。
他准备得很是隆重,百官分列,宫殿张灯结彩,两侧悬挂着祥云献瑞帛画。
可林羡玉只问:“皇上圣体无恙否?”
陆启脸色微变,稍显讪意,笑着说:“皇上心里时刻惦念着您,只是近日天寒,皇上身体不适,亦不想以病容面对娘娘,还请娘娘见谅。”
“那贵妃娘娘呢?”
林羡玉丝毫不给他们面子,陆启只好恭敬道:“贵妃娘娘正在布置筵席。”
林羡玉眸色微寒。
当初和亲礼队离开时,他们就躲着不露面,现在还是躲着。就好像只要不承认,这一切就没有发生过。
实在可笑。
“那嘉屏公主呢?”
林羡玉提及嘉屏,陆启脸上就连笑容都挂不住了,他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下马威的目的已经达到,林羡玉整理衣袍,站起身来,对陆启说:“殿下,借一步说话。”
陆启略显疑惑,还是走进内殿。
林羡玉直言道:“本宫带着圣上口谕前来,圣上听闻满鹘将军之死,大为震怒,命本宫彻查此案,为将军雪恨。”
陆启当即道:“启禀娘娘,刑部已经三次审讯犯人李恒,口供证物皆记录在案。”
林羡玉冷笑:“什么李恒?太子殿下不会是想用一个小小近卫来搪塞北境吧?”
陆启脸色煞白。
“李恒是谵王的近卫,他声称是谵王指使他杀死满将军,谵王又拿不出证据反驳,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按祁国律法,杀人者当处以斩刑,同谋者流放三千里。”
() “娘娘,您——”
陆启十分意外,林羡玉与陆扶京一同长大,有竹马之谊,怎会如此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