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海,江正豪脸色动容了些。
他早就听说了支援震区的武警部队深夜上山救了几l个孩子的事,听说有一人为了保护同行的医生,差点丢掉性命。
昨天他才从徐瑛那儿知道,那两人正是谢逢则和江月疏。
他可以拒绝这样一个人做他的女婿,但他永远不能否认就是这样一个人,救了他女儿的命,保全了他们一家的幸福。
“叔叔,我知道您介意我的工作,首先我是一名军人,她跟我在一起承担的本来就比普通女人要多,况且……我们部队不像和平年代的其他队伍,确实有很高的危险性。”
江正豪叹了一声:“既然你都明白,那你也该明白我的苦衷。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我感谢你,但我不敢把我女儿交给你。”
顿了顿,他沉下嗓音,带着几l分痛心地说:“我是她父亲,要对她的未来负责,她舍不得的,我替她斩断,哪怕她恨我也行。她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让她走的,是最轻松最平坦的路。”
“您的担忧很有道理,我也不奢望您能对我彻底放心。我想说的是,我爱她,这一点无论您同不同意,都不会改变。”说着,他打开其中一个礼品袋,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江正豪面前。
江正豪目光动了动,翻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购房合同。
“我已经在江城买房,写了她名字,本来打算尽快装修好,作为我们的婚房。”他笑了笑,目光坦然,“如果您不同意结婚,房子也依旧有她一半。”
“我是真心想和她过一辈子,也会努力陪她走到最后,可万一……我遭遇不测的话。”他看了眼桌上的购房合同,目光坚定地望向江正豪,“这是我唯一能给她,也能向您保证的。”
江正豪手指微微颤抖地翻动文件,看到了末尾的业主名字。
他闭了闭眼,低声问:“你这么确定是她吗?一辈子这么长,你有看清楚自己的心?”
“不能再清楚了。”谢逢则勾着唇,眼神落满温柔,“除了她,别无所求。”
*
小海一边写作业,一边如坐针毡地扭着屁股。
直到徐瑛问他怎么了,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姐姐让我去帮她听听爸爸和姐夫说什么。”
徐瑛佯怒地瞪他一眼,在小海低头咬唇的时候,语气才放温柔些:“听完能回来继续写作业吗?今天要写到65页。”
小海眼睛瞬间亮了:“我可以写到68!”
徐瑛拿他没办法,笑了一声:“去吧。”
小海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上,发现根本听不清,只好转变策略。
他装作无比自然地走下楼,经过客厅时,正好听见江正豪说话:“无论如何,你跟她结婚我不同意。”
小海心道完蛋了,姐姐和姐夫真的被棒打
() 鸳鸯了,江正豪看见他,叫了一声:“小海?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我想喝果汁。”小海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
江正豪果然对他没戒心,还笑着起身,去给他倒了半杯果汁,满脸和蔼地递到他手里:“太晚了,只能喝半杯。”
“……谢谢爸爸,爸爸我走了。”小海生怕被戳穿,也惦记着去给江月疏通风报信,端着果汁飞快地跑上楼。
江月疏把小海放进房间,听了他复述江正豪的话,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果然还是这么顽固,听不进所有人的话,他心里永远只有自己那一套,无论多么好多么真诚的心,都打动不了他……
江正豪在那个位置待久了,早已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是她傻乎乎地以为还有能转圜的希望。
“姐姐。”小海拽拽她袖子,“你怎么了?”
“没事。”江月疏回头望了望阳台,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摸摸小海额头,“姐姐要去找姐夫了,我走之前,你别告诉爸爸妈妈。”
“可是你怎么出去……”小海惊讶地睁大眼睛,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推开阳台门。
江月疏看着楼下的小花园,灯光很暗,依稀能分辨绿油油的草坪。这里是主楼背面,不会被发现,如果翻到栏杆另一侧跳下去,倒也不是很高。
她小时候可是翻过院墙的,二楼也就比院墙高一点点。
小海吓到了:“姐姐你不会想跳下去吧?”
“姐姐下去之后你把房门关好,千万别告诉爸爸妈妈,知道吗?”江月疏回头嘱咐他,“明天早上他们会发现的。”
“姐姐。”小海望着她眨了眨眼睛,“这就是电视里说的私奔吗?”
“……”江月疏嘴角抽了抽,当即不再犹豫,翻上阳台的栏杆。
*
江正豪目送小海上楼,无奈又纵容地叹了一声:“这孩子。”
谢逢则笑了笑,端起果汁。
“我现在不会同意你们结婚,至少这两年。”江正豪言归正传,脸色也重新严肃下来,“你们要谈恋爱我不拦着,但我心疼我闺女,希望你理解。如果要结婚,我建议等到你转业,到时你只能来江城,我不接受我女儿远嫁。而且你回到江城之后,再考虑孩子的事,可以吗?”
谢逢则浅勾着唇,脸上是雨过天晴的笑容:“听您的。”
江正豪松了口,但他神色间依然有忧虑,只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妥协总是不好受的,心里像抓耳挠腮,他并没有彻底对眼前这个男人放心。
只要他一天不转业回家,就一天不可能完全放心。
刚要拿起水杯喝一口,突然听见楼上小海带着哭腔的叫声:“爸爸!爸爸我姐姐掉下去了!”
“怎么回事!”江正豪猛站起来,打翻了杯子,毫不犹豫地冲上楼去。
谢逢则也跟着上楼,两人来到阳台前,才看见掉在楼下草坪里的江月疏,正一脸痛苦地摸着脚踝。
江正豪心急如焚,瞬间出了满头汗,连平日里教训她的气势都没了,像个无助的老头。
徐瑛听见动静也出来了:“天呐,这怎么……”
话音未落,只见旁边男人矫健地越过栏杆,也跳了下去。
从看到她那刻,没有一丝犹豫。
江正豪目光凝了凝,若有所思地垂下去,落在院子里两人身上。
“脚怎么了?”谢逢则慌张下有些失声,抱着她的手也微微颤抖。
“好像扭了……”江月疏看见他,刹那间眼泪涌了出来,不仅仅因为脚,还有铺天盖地的思念和委屈,“疼……”
“我们去医院。”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来。
她一哭他心就乱了,那些眼泪像洪水似的往他心里涌,将他平时的冷静和坚毅击垮得溃不成军。
紧张之下,甚至忘了家里就有个骨科医生,还是国内顶尖专家。他疾跑着将她抱出院子,放上了车。
二楼窗户前,徐瑛抹抹眼泪:“我去叫他们回——”
“不用了。”江正豪轻叹着,背着手,妥协地闭了闭眼,“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