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想要什么官职,那都是可以自己拟旨自己批的。
而帝王的日子也过得空前舒坦,再也不用为什么事情烦心,想做什么只需要跟江清泓说一声就好。
有次他发现江清泓多了个太子太傅的名头,还纳闷自己什么时候给了江清泓这么个官。
江清泓道:“上次东宫詹事府那边有人奚落臣德不配位,微臣就寻思着弄个这么个名头去给他当上官,看他还敢不敢骂我。”
帝王乐道:“那他还骂你吗?”
江清泓笑道:“那家伙骨头挺硬,还是骂,微臣就把他革职了,陛下不会怪微臣的吧?”
那神情,那笑容,活脱脱就是个弄权小人。
() “朕怎么会怪爱卿。”帝王说道,“朕反倒觉得爱卿还是太心软了,应当把他送进诏狱,让人把他指头一根根碾碎,叫他从今以后再也拿不起笔。若是还不够解气,还能把他给阉了送去伺候人,就像前几l年那个敢骂朕的状元……那家伙叫什么来着?朕都快忘了。”
江清泓道:“敢骂陛下的当然不一样。”
本来江清泓以为对话就这么结束了,结果翌日他被人带到了天牢,说是陛下为他把那个出言不逊的东宫詹事府官员抓回来了。
陛下要他亲自碾断对方的十根手指。
江清泓静立片刻,说道:“这种事还要我亲自做吗?那要你们有什么用?”他命人搬来椅子,坐下冷眼看向左右的狱卒,“我在这里看着,你们行刑吧。”
惨叫声响彻天牢。
江清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废了双手。
这些年来这样的事又何止一件两件。
他手上早就沾满了无辜者的血,不差这么一个人。
即便这么说服了自己,当天夜里江清泓仍是吐了好几l口血,连服下据说危急时能保他命的药都差点没有控制住病情。
但总归还是控制住了。
第二天他去面圣的时候,帝王明知故问:“爱卿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江清泓直言不讳:“微臣是读书人,不喜欢天牢那种地方。”
帝王笑道:“是朕考虑不周了,只想着要替爱卿出气,忘了爱卿见不得血腥。”他目光落到江清泓修长而瘦削的手掌上,“朕很喜欢爱卿这双能文擅画的手,爱卿可千万不要做出惹朕不高兴的事来。”
到底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帝的人,他已经察觉了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力不从心,也察觉了江清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他还没死,江清泓就想扶持太子登基?看来江清泓是忘了,他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可惜有些东西给出去容易,收回来却没那么简单。他警告般杀了好几l个江清泓养出来的走狗,江清泓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来与他议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偏偏他还找不到能替代江清泓的人。
他试着重新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办,这些人却总不如江清泓办得好,连底下人送来吃喝都越来越不合他心意。
越是这样,他越是怒不可遏。
没有江清泓的那些年里,他还不是一样过?
他那时候过得不知多舒坦,想弄死谁就弄死谁,想逼迫谁就逼迫谁,从来没有人敢违逆他。
怎么现在他就离不得江清泓了?
江清泓还背着他偷偷扶持东宫!
他不是明君,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难道就是明君吗?
江清泓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该死!该死!
君臣两人最终还是撕破了脸。
江清泓硬生生撕开了他仍紧握权柄的假象,叫无数人看见他作为帝王的权威并非那么难以动摇。
江清泓该死!
他盛怒之下让人把江清泓斩了还觉得不够,又下了个诛九族的旨意。
只是负责办这件事的官员已经窥见了他的外强中空,杀的人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少,大部分人都只办成了“株连”。
他没有再追究。
因为在江清泓死后不久,他收到一封江清泓死前给他写的信。
信中还附有一块既陌生又熟悉的龙纹玉佩。
江清泓在信中回忆往昔,后悔当日弃他而去,愧对当年的知遇之恩,所以托人归还这块当年秋猎之日他赐予的玉佩。
除此之外,别无赘言。
仿佛半点都没有怨他。
都是假的。
没一句真话。
他都把江清泓杀了,江清泓怎么可能不怨他?难道就连自己的死,他也早早预料到了?
独坐于御座之上的帝王拿起玉佩看了好一会,狠狠地把它砸向不远处的柱子。
玉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