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但还是很有些不自在。
在王府重云睡的侧殿,这些日子出门在外,重云也是一直睡的堂内软蹋。
按理说,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经习惯寝房内多一个人。
可现在,他为何坐立难安。
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毕竟是姑娘。
谢蘅如此想着。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姑娘家同住一间厢房,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当众调戏他的女流氓。
他深知他是不愿意与她有过多瓜葛的,到底是为什么会发展成了这样?
哦不,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城隍庙。
第一次有交集是在当归客栈,她挡了他的路。
柳襄洗漱完,收拾好盆子,转头看向谢蘅时,正见他盯着虚空出神。
她顿了顿后没有出声打扰,径自去外头歇下。
屏风后人影晃动,谢蘅也终于回神。
隔着屏风,他能隐约瞧见她已经脱了鞋袜,盖上了被子。
他默默收回视线。
她如此坦然,倒显得他矫情了。
谢蘅脱了鞋袜上床。
这个时辰他本应该要有睡意了,可不知为何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柳襄也睡不着。
在边关出任务时,和一帮大老爷们席地而眠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醒来她都靠在宋长策肩上或腿上。
她从不觉得有什么。
今夜她和谢蘅还隔着一道屏风,更不应该有什么才对。
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里头虽一直没有动静传来,但她能从呼吸上分辨出他也没有睡着。
硬耗了约一刻钟后,柳襄忍不住了:“世子也睡不着吗?”
好半晌,才听里头嗯了声。
柳襄便翻了个身,面朝屏风道:“那不如聊聊天吧?”
谢蘅听到动静,偏头看了眼:“聊什么?”
以前,他从不认为他们会有心平气和相处的一天,包括在接到密旨,被迫成为同伴时。
他一直觉得,除了公事,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私交。
这一切,是从什么开始变的呢?
“我想起一件事,世子可还记得我刚回京那天,曾向世子问过路?”
“那时候世子为何要给我指一条错路?”
柳襄一直很好奇她到底哪里招惹他了,他要给她乱指路,但之前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她第一次正式见他就把他得罪的太狠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无法平心静心的说话。
谢蘅记得这事。
他淡淡道:“本世子的时间很宝贵。”
柳襄皱眉,学着他的语气反问:“本将军的时间就不宝贵了?”
()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本将军,谢蘅不由再次偏头看向屏风。
他有些好奇,她策马杀敌时是什么样的?
半晌,他才道:“你耽搁了我的时间,我不过是还回去,有问题吗?”
“倒是没有问题。”
柳襄并不知道当归客栈谢蘅也在,控诉道:“但我就是问个路,并没有耽搁你什么时间,你却叫我跑到了天黑,这不公平。”
谢蘅很不满:“本世子有那么小气?”
问个路,他至于报复她。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后悔了,你拦明王府车架,已是冒犯。”
谢蘅冷笑道:“理该赏你一顿杖责。”
柳襄:“……”
拦王府车架,确实是冒犯。
“但我也有品阶在身,罪不至此。”柳襄辩解道。
谢蘅冷哼一声,不理她。
“既然不是为这事,那我何时还耽搁你时间了?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在那之前从未见过面。”
与拦车架无关,柳襄就更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了,趴在枕头上问道:“难不成世子何时悄悄去过边关,我不慎的罪过世子?”
去边关?
谢蘅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宽广的地域,策马奔腾,一望无际,应是个自由自在,也能大展宏图的地方。
但,也是个充满着悲伤的地方。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好半晌,谢蘅才道:“当归客栈,你与人起了纷争,拦了我很久的路。”
柳襄一愣。
当归客栈?
那是她和褚公羡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当时有人胡乱议论她,褚公羡为她说话被夹枪带棒的骂了回来,宋长策便去教训过那人,确实有过一阵的混乱。
没想到谢蘅那时竟也在。
“那……你都看见了?”
“没有。”
谢蘅:“隔得远,听不见,看不见,重云只听见有人叫你云麾将军。”
原来是这样。
合着他们的梁子早在那时候就结下了。
柳襄不由笑着道:“那看来我和世子还真是有缘分。”
谢蘅眉宇微沉。
柳襄这时也反应出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攀扯世子的意思,世子别误会。”
谢蘅沉默了几息,道:“你还怕这点误会?”
相比起她在庆功宴上的荒唐,这算得了什么。
柳襄:“……”
果然,人不能落人把柄,不然会被捏一辈子!
“我有些困了。”
柳襄闷声道。
她就不该起这个话头。
谢蘅轻轻勾了勾唇,翻了个身没再出声。
被这么一岔,屋里诡异的气氛有所缓解,加上时辰确实已晚,没过多久,二人便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柳襄因吃糕点时喝了不少水,夜半时,起过一次夜。
回了房,她习惯性的迷迷糊糊的走向床榻,沾枕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