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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谈善根本没办法睡觉。
他也不知道鬼会不会跟过来,大概是没有,不然他应该会出现。
高速路口封闭了一阵,久雨乍晴起大雾,到中午才能走。车流全部往乡道上驱散,路边上有人卖梨子和冬枣,黄的梨,褐红的枣,拖车拉了一筐又一筐。
鬼应该也没吃过这些后来才出现的东西,谈善下车要买,称重完扫码的手僵在半空。卖枣儿的大叔以为他不想要:“怎么了,这枣儿和梨都甜得很,自家种的,没有打农药。”
谈善接过塑料袋,一声不吭付了钱。
他坐上车,车流缓慢地超前移动。一辆辆私家车摆满高速公路,龟爬一样前行。
远处山路崎岖,金光穿透云层。
谈善望着手里的枣儿,后知后觉地想——哦,鬼变成了鬼,所以没办法吃下任何东西。
以后不管他看见吃的喝的玩的想和唯一想要分享的那个人分享,他都会经历相同的清晨。
谈善捏紧了塑料袋,手上勒出一道红痕。
——他心里突然有极其疯狂的念头,那念头在心里撒豆成兵,犹如燃烧野火,越烧越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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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两点,室温最高的时候,谈善推开家门。
他两手空空,撑着鞋柜换鞋,抬头时眩晕了一瞬间。很快,更大的恐惧攫取了他。
走前他没关暖气,确保室温升到鬼能够自由活动觉得舒适的程度。虽然可能并没有用,但他依然做了。
暖气关了。
寒冷如影随形。
谈善惊出一身冷汗,梭然抬头。
“徐流深!”
每一间房间空荡荡,没有人回应他。
谈善又喊了三四遍,他简直遏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徐……”
侧面穿衣镜浮起淡影。
“谁惹你不高兴了。”
鬼离他很近,捏住他下巴端详他,眼睛轻微地眯了眯。
“没有。”
谈善提起的心重重放下去,他咳嗽了一声,竭力放轻声音,细听嗓子眼在抖:“暖气为什么会关。”
鬼费了点功夫理解,也皱起眉:“不知道。”
他大部分时候碰不到任何除了谈善之外的东西,顶多刮刮风,但众所周知,刮风是不可能导致暖气断供的,至少他刮的风不能。
谈善点开手机,发现欠费通知。他浑身还在不停往外冒冷汗,后背湿透了,黏在背上。他脱下一夜未换洗的外套,揉了揉脸:“为什么不出来。”
眼睛太红了。
鬼一顿,骤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天气不开暖气即使是正中午还是微微发冷,谈善却根本不在意,光脚往吧台方向走。他穿透鬼往前走,声音哑得像在烟囱里熏过:“徐流深,其实我也害怕。”
“你是真的吗?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青蛙还放在昨天的位置,谈善甩掉拖鞋,脚跟往石台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