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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凌乱,跟商渊此刻的心一样乱。

他不但一眼就认出了这幅画,并且清楚地知道:谷梵至少耗费了三年时间,来创作它。

“谷梵。”

一开口,商渊发觉自己的嗓音竟落得这般暗哑,好比生锈的钝刀。

他抬起指尖,想去抚摸对方湿红的眼角,却在将触之际手腕一转,指向画架,“你能不能把这幅画卖给我?”

停顿两秒,他又说:“不,不止这一幅。”

双手垂在身侧,指节向内蜷缩,商渊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恳求道:“把你所有的画作都卖给我。”

“拜托。”

为了彰显诚意,商渊甚而当即打开钱包、翻找支票,急切地取出数张银行卡和大额纸币,往谷梵眼前凑去——

“为什么?”

极轻的一句问话,像自言自语,又像谷梵不曾颤动的睫毛。

金边勾勒的卡片、印满红墨的钞票,都因对方的发问变得一文不值。商渊胡乱地它们塞进袋中,将缘由脱口而出:“因为你看上去,很痛苦。”所以,我也会跟着感到痛苦。

霎时,屋外的万物奔流不息,屋内的世界停滞不前。

间隔良久,谷梵忽然开口:“四十七秒。”

旁人惊诧的神色无法扰其分毫,让他得以徜徉在虚构的时光银河,把商渊一同拉入其中。

四十七秒,是谷梵与父母的相拥时长。

自幼时起,谷梵就对数字和色彩格外敏感。

许是上帝对他偏爱有加,把贴着‘智力’、‘相貌’、‘天赋’等瓶瓶罐罐一齐砸进熔炉,再将最终熬制出的魔法药水,给谷梵服下。

“记忆中,他们一共拥抱了我五次。”他面朝图画,好似正向其讲述他人的过往,“每次拥抱,持续的时间都很短暂。最短的一次,不超过三秒。”

壁灯映射出柔和的暖光,倾泻在谷梵侧脸,让他看上去如镜花水月般若即若离。

“母亲临走前,让我为她画一幅肖像画。”

弥留之际,已如风中残烛的张念瑾,顶着那形容枯槁的面庞冲谷梵微笑,乞求他为她作一幅画,一幅只属于她的画。

可漆黑断节的笔芯,已提前预示她的结局。

浑身上下插满导管、奄奄一息的病患,实在难以维持和蔼的姿态。画布上刚描摹出一个轮廓,尚未来得及填满艳丽的色彩,张念瑾便被永久地遗留在那一秒。

谷梵的时针,也随之停摆。

母亲病逝当晚,他滴水未进地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完成了那幅画作。位于正中央的张念瑾,笑得像一朵绽放于幽谷、崖壑的鲜花。

是谷梵用热泪,将其滋养长大。

可那朵花却像在谷梵心底扎了根,以痛苦为养分,进一步吸食他的血肉,让谷梵被长满倒刺的藤蔓缠身,生出血迹和疮痍。

“我曾想过把它给烧毁、丢弃,或是随母亲的遗体埋葬。”谷梵看向纸张左下角的灼痕和灰迹,“但都失败了。”

山穷水尽,谷梵再也寻不到柳暗花明。

高耸入云的山峦挡在前方,荆棘遍地的花丛追在身后,若想脱离桎梏,谷梵唯有用乱七八糟的涂痕,一点点、一层层地将张念瑾的笑容遮埋,直至土壤密不透风、花朵零落凋谢。

“如今看来,我却害它变得不伦不类。”

谷梵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