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李泉挂了急诊。
医生看伤口的时候,苏晚青刚想往里凑,就被闻宴祁挡了出去,他眉头拧起,还不忘揶揄她:“那你进来吧,顺便帮我脱裤子。”
苏晚青只能在外面等着,看着李泉来来回回地跑,去拿单子,去拿麻药......
好不容易等到缝合结束,闻宴祁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据李泉口述,伤口在小腿内侧附近,缝了十五针。
不知道闻宴祁今天去瑞思打算干嘛,但现在他的行程只能全部取消。
李泉将他送回左岸水榭,苏晚青想跟着回去,又一次被推了出来。
闻宴祁坐在后排,抬眸睨她:“你不回去上班?”
“不上了,我回家照顾你。”苏晚青掉头坐上了副驾。
后视镜里闻宴祁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回了左岸水榭,李泉就去处理车上的血迹了。
苏晚青给闻宴祁倒水,按照李泉所说的剂量,又把消炎药抠好,给他送到了床边。
闻宴祁吃药的功夫,苏晚青的眼神四处瞟了一下,看到他放在床头柜的一本书,里面夹着她送的书签。
闻宴祁吃完药,放下水杯,薄白眼皮掀起,落在她身上,嗓音清哑:“请假了吗?”
苏晚青点点头:“同事帮我请的。”
“不怕被议论了?”
苏晚青犹豫了两秒:“她们答应会为我保密。”
“......”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俩人面对面独处,刚刚在车里发的点点滴滴像是木屑重新浮出水面,荡起浅浅涟漪。
苏晚青记得,闻宴祁是不是帮她擦眼泪来着?
咳了一声,她轻声开口:“那个,我去给你削个苹果吧,或者橙子,你想吃什么?”
闻宴祁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语气随意:“我不饿。”
“你流了那么多血,吃点橙子吧。”苏晚青自说自话,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闻宴祁余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放下了手中的书。
五分钟后,苏晚青拿了两颗橙子回来,她搬了个沙发凳坐在床边,一边剥橙子皮,一边说:“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闻宴祁瞥她一眼,没说话。
那之后,房间里只剩下翻书页的声音。
苏晚青觉得这样的安静很诡异,恰好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是奶奶打来的电话。她看向闻宴祁。
奶奶还没出院,要是知道孙子受伤的事儿,八成又要赶过来看。
苏晚青握着手机,手心微微发汗。她觉得这个时机告诉奶奶不合适,但闻宴祁到底是因为她受的伤,瞒着他的亲人好像更说不过去。
闻宴祁靠在床头,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开口问:“谁的电话?”
“奶奶。”
闻宴祁合上书朝她伸出手:“我来接。”
苏晚青提醒他:“现在是工作时间。”
“上午去医院探望的时候跟她说过,”闻宴祁顿了两秒,掀眸看她,“我下午要去公司看看你。”
苏晚青愣了一下,把手机递过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句话的含义。
原来闻宴祁去瑞思是打算顺道看看她吗?
闻宴祁没有再关注她的神情,接过电话,轻声应答。
邢姨买的是澳洲红心橙,皮很厚,也很紧实,苏晚青剥得费劲,也心不在焉,电话里奶奶不知道说了什么,闻宴祁应得缓慢,丝毫没提自己受伤的事。
苏晚青所有思绪像是被乌云盖住,沉重得她抬不起头。
她一直觉得流泪是一件很隐秘的事,多少情绪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如果不是相熟的人,苏晚青很少会在人前落泪。
可今天下午,她就当着闻宴祁的面哭了。那会儿他腿上的血不停地流着,苏晚青觉得自己纯粹是被吓到了。
不论如何,她是欠了闻宴祁一个天大的人情。
......
电话持续了两三分钟。
苏晚青看到闻宴祁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要结束通话。
她站起身想要拿手机,可闻宴祁息屏后看了一眼屏幕,就那一眼,他看到了Doris和苏晚青的微信对话。
说是对话并不确切,完全是Doris单方面的消息,苏晚青在奶奶打电话来之前就看到了,她一句都没回。
闻宴祁垂睫,目光落在屏幕上,长长的大段消息,他只看了一半——
【不过说实话诶,我觉得Nicole说得有道理,你完全可以考虑考虑闻总,反正你那个情人节只给你送了把破锁的男朋友是真的不行,你趁早......】
苏晚青夺过手机,脸像膨胀的气球一样急速涨红,再发白。
抬起头,闻宴祁玩味儿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同事瞎说的。”她尬笑了声,以为闻宴祁是不满员工议论,解释道,“她们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本身就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好领导。”
闻宴祁并没理会她找得蹩脚台阶,眼睛微微眯起,调子扬了几分:“破锁?”
苏晚青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嘴角僵着:“就是......”
“锁呢?”
苏晚青放弃挣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小盒子,低声应着:“在这里。”
闻宴祁看她一直随身携带,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拍了下床边:“坐这儿。”
苏晚青不知其意,慢腾腾地挪了过去。
她想说自己很喜欢这个礼物,可话还没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假。
一个钥匙都没有的迷你锁,连当钥匙扣都没有挂的地方......
喜欢什么呢?装在口袋里硌腿吗?
苏晚青坐到了闻宴祁的身侧,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取出那把小金锁,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转到锁底,中间有个锁芯
,苏晚青眼睁睁看着他拨了一下,锁身的外壳就突然弹开了。
闻宴祁垂眸看她,嗓音低哑:“手伸出来。”
苏晚青已经看呆了,后知后觉地握着一小块橙子皮递了过去。
闻宴祁皱眉将橙子皮拿走,撑开锁身的外壳,然后一条由金色镂空方片串联起来的手链就展现在她眼前。
苏晚青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设计,惊诧得忘了场合,另一只手下意识捂住了嘴,发出闷闷的惊呼声:“原来是手链啊。”
闻宴祁没应声,也没抬头,低垂着眉眼,认真地把手链缠在她的腕上,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刮伤她似的,指腹摩擦过手腕内侧的皮肤,带着温润的触感。
空气霎时又沉寂下来,苏晚青唇边的笑意缓缓变淡。
她看着闻宴祁,莫名其妙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
苏晚青缩回手,动作有些迅疾:“谢谢你,我很喜欢。”
“嗯。”闻宴祁又拿起了书。
苏晚青有些无所适从,感觉那条手链像紧箍咒,把她禁锢在了原地,默了默,她还是开口问道:“这条手链.....很贵吗?”
“小摊上买的。”
他说得十分自然,苏晚青没有丝毫怀疑,明显松了一口气,“你眼光真好。”
闻宴祁注意到她的雀跃,放下书看她:“就喜欢便宜的?”
苏晚青愣了一下,实诚地回答:“便宜的礼物我才还得起啊。”
“......”
一阵气闷过后,闻宴祁看她还在床边杵着,寡声开口:“下午都不用回公司了?”
“对。”苏晚青态度非常积极,“所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奶奶下午要出院,本来我打算去接的。”闻宴祁拿起手机,“待会儿让李泉开车带你去医院。”
苏晚青慌忙点头:“好,我去接。”
-
车子大约是被李泉开去洗过,车厢内浓郁的血腥味淡了些,苏晚青开窗通风,托着腮望着路边的石榴树发呆。
台风离开了,滨城阴了许多时日的天也开始放晴,绿化带上的石榴树被水泡多了,结的果子个头都很小,颜色也不鲜亮,淡粉和淡黄都带着点点褐斑。
她想起第一次坐闻宴祁的车,那会儿树上还是石榴花,被雨水打着也不改艳艳如火,如今想起来再看,便能感觉到时间流逝之快。
转眼她已经和闻宴祁同居快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