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腾腾地说着,看向赵杰盛逐渐阴沉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补充,“你说,我要
是把它发给你老婆,她会怎么想?”
俩人无声地对视几秒,赵杰盛鬓边的青筋逐渐浮起,苏晚青料定他不敢动手,还想再说几句话解气,旁边黑黢黢的通道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
“还能怎么想啊?吃软饭的小白脸拿她的钱去包养比她年轻的小妹妹,我要是那位大姐啊,不把他扒皮抽筋都算我有素质的了。”
话音落下,苏量依从通道里出来。
她穿着铆钉皮衣,下半身牛仔短裤,依旧是化着浓妆的一张脸,此刻却显出几分鄙夷。
苏晚青微有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朋友吃饭啊,刚进来就听见你的声音,这男的说什么在酒店抱你不抱你的,我吓一跳,还以为你出轨了。”苏量依走到她旁边,挤出几分坦荡的笑,“所以就偷听了几句。”
“哦。”苏晚青收回了视线。
苏量依也不再看她,目光放在赵杰盛身上,嗤笑了一声开口,“不是我说啊这位大叔,您都多大年纪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小白脸呢,这看着不年轻啊,半条腿都跨进棺材板了吧,那玩意儿还能好用吗?”
这话听着难听,可赵杰盛仿佛并未在意,只看向苏晚青,“把照片删了,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苏晚青刚想开口说话,旁边的苏量依又插嘴,语气十分夸张,还伸出手来比划着,“她长那么好看,你长那么抱歉,不出现在她面前恶心她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提上条件了?”
“......”苏晚青几乎笑出声。
“Yulia!”赵杰盛压抑着隐忍的怒气,看向她,“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如果把我逼急了,你知道后果。”
“是吗?”苏晚青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喔。”
两人视线相接,针锋相对,旁边的苏量依突然演起了和事老,“她脾气不好,我脾气好,这样,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我可以帮忙劝劝,能和平解决的事就不要......”
她说着,缓缓朝赵杰盛靠近。
苏晚青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苏量依伸出手,若无其事地按上赵杰盛的肩膀,下一秒,她膝盖一抬,直接给他□□来了一道重击。
顿时,沉闷的呼喊声响彻整间餐厅。
“愣着干嘛?”苏量依拉上她的手,“还不快跑!”
苏晚青手腕被她拽着,穿过那条黑黢黢的通道,出了餐厅,一直跑到附近的地铁站,俩人才停下来喘气。
苏量依蹲在台阶上,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噙在嘴边,刚想点燃,注意到苏晚青的目光,给她散了一根,“你抽不抽?”
苏晚青摇摇头,“刚刚谢谢你。”
一簇橘紫色的火光腾起,苏量依吐了口烟圈,才淡声开口,“谢什么,我打他是为了自己爽。”
苏晚青也在她旁边蹲下来,忧心忡忡地开口,“你刚刚用了多少力气,他应该不会落下什么残疾吧?”
之前在大学,廖学长教她防身术的时候说过,裆部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想脱困的时候踢那儿很有用,但是因为过于脆弱,很容易就鉴定出什么轻微伤,平时不能随便踢。
苏晚青担心赵杰盛回过神,给苏量依带来什么麻烦。
“没事儿,我踢过多少人了,心里有数。”苏量依掸了掸烟灰,“那逼玩意儿骚扰你多久了?”
“我前领导,辞职以后就没联系了,偶然碰到会恶心我几句,不过我现在有他的把柄,以后他应该不敢在我面前晃悠了。”
苏晚青被她的烟味熏得咳了声,往旁边挪了几分,“你不回去吃饭了?”
“不回了。”苏量依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我给朋友发个消息,等我这根烟抽完,咱俩去吃。”
苏晚青点点头,“那也行。”
把照片发到部门群里,俩人就沿街逛着找小馆子去了。
苏晚青和苏量依见得不多,俩人高中一个学校,但苏量依成绩不好,小时候留了一级,高中的时候不在一栋教学楼,大学上得也不是同一所,因此除了在苏家,其余时间也很难见到。
那天算是俩人第一次单独吃饭。
苏量依话很多,但也不招人烦,问了问苏晚青的工作,再抱怨抱怨自己被延毕的事情,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临走前,苏晚青说自己要回去开车,她又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刚刚那家餐厅。
苏晚青拒绝了,她又吐着烟圈儿说,“那男的说不定还没走,你这瘦巴巴的小身板,应该不怎么抗揍吧?”
“真不用了。”看着她烟视媚行的样子,苏晚青有些好笑,“你少抽点烟吧,妈可不喜欢闻烟味儿。”
“你怎么也是个啰里吧嗦的性格?”苏量依不耐烦地朝她摆手,“那你自己回去吧,我走了。”
目送着她离开,苏晚青才回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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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方礼苒的电话刚巧打过来。
她看了发在群里的照片,觉得很适合,就是客户那边同步了新想法,展览延期至两天,但这样的话,就会影响那家餐厅老板做生意。
“只要酬劳到位,这个应该可以沟通。”苏晚青走进楼道,先是踩亮了声控灯,然后边上楼边说,“而且据我观察,那家餐厅的顾客基本都是年轻人,赶野的展览在网上宣传力度很大,如果真的在他们家举办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免费给他们餐厅宣传引流了。”
方礼苒:“那行,等明天餐厅老板给你打电话,你跟他就这一点好好沟通一下。”
“我明白。”
电话挂上之后,苏晚青把手机夹在胳膊上,从包里翻钥匙想要开门,可钥匙刚找出来,寂静的楼道突然传出什么声音,很细微的,像是带着电流。
她愣了一秒,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起来,才看到原来刚刚不小心拨了闻宴祁的电话出去。
“喂。”她把手机拿起来贴在耳边,“不好意思,我刚刚按错了
。”
闻宴祁懒懒的声音从听筒中扩散出来,“没事,吃饭了吗?”
俩人将近半个月没有联系过了,骤然听到他的声音,苏晚青鼻腔有些泛酸,哽了一会儿,才轻声答道,“吃过了,在外面吃完才回来的,现在刚到家。”
“嗯。”闻宴祁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还在叮嘱她,“看了天气,滨城明天降温,你多穿一点。”
“知道,我已经穿上羽绒服了。”苏晚青想起他很久没有说过奶奶的情况了,又试探着开口,“奶奶能做手术了吗?”
闻宴祁的呼吸声绵长,良久,说了声“还不行”。
苏晚青皱眉,“为什么还不行,不是都调养一个多月了吗?”
“你不用瞎想,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闻宴祁说完,那头响起什么声音,他又要结束那通电话了,“这边有事,先挂了。”
苏晚青握着手机,没有应声。
闻宴祁大约是察觉出她的忐忑,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过后,他的气息重新清晰起来,嗓音温润了几分,好像是在安抚她似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医生说奶奶各项指标都不错,做完手术,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苏晚青放下手机,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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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波士顿麻省总医院外的花坛边,闻宴祁一挂上电话,脸色就沉了下去。
细雨霏霏中,翟绪走到他身边,皱着眉,“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
明明老太太刚被推进手术室,五个多小时的手术时长,他连进去等的勇气都没有。
“说了让她提心吊胆吗?”
闻宴祁收起手机,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抬眼看他,目光平直,让人瞧不出什么情绪,“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翟绪小舅妈上周结束探亲回了波士顿,翟绪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他向来闲着无事,跟老太太也算亲近,就陪着在这边住了几天,老太太什么都吃不下,瘦得形销骨立,他就负责给她老人家解闷逗乐子。
进手术室前的十几分钟,老太太特意把闻宴祁和闻道升赶出病房,只留了翟绪一个人,不知道叮嘱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让我找纸笔,她口述,我执笔,写了一封信。”
翟绪寡声说完,脸色颇有些哀戚,将一张纸塞进他手里,“给苏晚青的,她说有些话是才想到的,怕自己没机会说了,让我写出来,如果她出不来,就托我带给苏晚青。”
闻宴祁立于风潇雨晦的天光下,垂首看着雪白纸张露出来的一角,指节逐渐泛白。
半晌,他将皱皱巴巴的纸张熨平,重新折好,清哑地应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