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查琴之和周继胜,苏晚青还想拉着闻宴祁去花市逛逛,再买两个花盆回家来着,说完以后,就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闻宴祁开着车,目光平直无绪地落在前方,“送你去找杨小姐,我还有点事儿,回公司一趟。”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低沉,苏晚青有些不解,刚想说话,后排的翟绪又冒出头来,“我作证,是真的,刚刚李泉打了电话过来,公司确实有急事。”
苏晚青缩回手,“哦......”
到了锦园小区,她下车,临走前又看了闻宴祁一眼,莫名其妙地,她觉得他好像在隐忍着什么,下颌线条绷得死死的,漆黑眼睫垂下来,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乖。”闻宴祁大约是注意到了她的疑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好玩,晚上来接你。”
苏晚青把他的手拿下来,探出上半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那好吧。”
随即也不管后排翟绪的吱哇乱叫,打开车门下了车。
目送着车子绝尘而去,苏晚青皱了皱眉,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即才转身进小区,其实也巧,她本来今天也有件事要找杨沅沅。
周六,杨沅沅一般都是睡到下午才醒的,被晃醒之后看见苏晚青还以为是在做梦,反复确认了一下,才把头埋进枕头,痛不欲生道,“现在才几点,你来干嘛?”
“已经中午了,我请你吃饭。”苏晚青晃晃她的胳膊,“人均一千的日料,或者你想吃什么?”
杨沅沅长舒一口气,一个猛子坐起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
“是有那么一件小小的事情拜托你啦。”苏晚青将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拎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先起床,我们出去边吃边说?”
杨沅沅又看了她一眼,“真是那家人均一千的日料?”
苏晚青忙不迭点头,终于把人哄起床。
两人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场,等到菜被端上来,看杨沅沅吃高兴了,她才切入主题,“那个,我记得你们公众号做过一个滨城女企业家系列专访?”
杨沅沅正在咬一块小羊排,手捏着锡纸,狐疑地看她,“你问这个干嘛?”
“没记错的话,那次合集里是不是有双福连锁商超的老板?”
“对啊,阮俊梅,她在滨城女企业家身家排行榜中排第27呢。”杨沅沅吞下了一小块肉,“你认识她?”
苏晚青摇摇头,“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联系到她,比如邮箱什么的?”
“联系到本人应该挺难,我们那次采访全程都是跟她助理对接的,不是现场采访,回答恐怕都不是她自己回答的,只是后期让摄影师去补拍了几张工作照。”
苏晚青思忖几秒,“助理也行。”
杨沅沅看她表情凝重,也下意识紧张起来,“你想干什么?”
“赵杰盛,还记得吗?”苏晚青看着她,不疾不徐地说,“他再婚了,就是跟这位阮总。”
杨沅沅吃惊地捂住嘴,“那个人渣?”
苏晚青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手里有几张他婚后乱搞的照片,想发给他老婆看看。”
“他又骚扰你了?”
“语言骚扰。”苏晚青想到就皱眉,“但也很恶心。”
“那就发!”杨沅沅作势就要拿出手机,给同事打电话,让他把阮俊梅助理的邮箱发过来,“你不知道,那个阮总超级强势,那次专访她也就参与了个拍照环节吧,就因为那几张照片,怎么修她都不满意,最后那期推送差点没出来。”
苏晚青感动地覆上她的手,“谢谢你,沅沅。”
“谢我干嘛?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杨沅沅朝她抬了抬下巴,“你这招儿绝对好用,像阮俊梅那种级别的成功女人,什么都不缺,更别说男人了,她们结婚也就是结个情绪价值,那个人渣吃软饭都吃不明白,你就看他怎么死的吧!”
几分钟后,微信发过来,杨沅沅转发给苏晚青。
重新拿起小羊排,她想起什么,“这事儿你怎么不找你老公?”
苏晚青把那个邮箱号保存到备忘录里,顿了几秒,“我不敢说。”
“为什么?”
苏晚青犹疑着,说得也是真心话,“我怕他把赵杰盛打死......”
杨沅沅噗嗤一口,差点喷饭,“差不多得了啊,秀恩爱秀到革命战友面前来了!”
苏晚青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两人看了场电影,黄昏时分,才打车去了附近的花市。
最近苏晚青迷上了种菜,原来左岸水榭的阳台上放得都是琴叶榕、郁金香和果汁月季之类的,自打她从荣港回来,阳台上的花盆里都换成了她种的小葱、番茄和辣椒了。
花盆和肥料不够用了,她又买了许多。
从花市出来,苏晚青把手机掏出来看。
闻宴祁走一天了,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过,结合他临走时的表情,她脑袋中闪过一丝疑虑,他的态度变化好像就是从苏量依到来开始的,可他们见面时苏晚青就在旁边,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明明一句话都没说。
跟杨沅沅告别之后,她就打车回了左岸水榭,在路上给闻宴祁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忙好,闻宴祁隔了两分钟才回:【还在开会,你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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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七合资本总裁办。
闻宴祁坐在纯黑的真皮座椅上,食指支着额头,听着李泉说得话,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底越来越冰冷。
李泉语气顿住,看着书桌背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思忖着还要不要说下去。
闻宴祁就是这样,生气时也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皮懒懒地掀起,没什么出众的气场,但就是浑身上下带着扎人的威势,让人看上一眼就脊背发麻。
翟绪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呢,警察去了,没立案吗?”
李泉摇摇头,看一眼闻宴祁的脸色,才继续说,“当时的监控
只拍到走廊,画面中并没有出现赵杰盛的脸,苏......太太进入房间两分钟不到,就跑出来了,身上也没......”
闻宴祁默了几秒,冷冽开口,“那段视频还能找到吗?”
“已经去找了。”
“轩美内部是怎么处理的?”
“太太提交了内部检举,指控赵杰盛性骚扰,证据就是那段视频和几张聊天记录。”李泉顿了一下,“但是轩美并没有认定,赵杰盛在轩美待了十二年,和轩美的秦总有几分私交,最后的处理方案就是把太太劝退,一个月后,赵杰盛自己提出离职。”
闻宴祁靠向靠背,腕骨垂在扶手上,骨节修长依稀可见青紫色的血管,嗓音压至极点,“劝退?”
“那时候......公司里有很多人议论这件事,太太应该也是待不下去,就同意拿补偿走人了。”
这些话如今听着都有几分时过境迁的轻飘飘,可闻宴祁敛起眼神,却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领着苏晚青去茴南小馆吃饭时的情景。
结账的时候碰到了她的同事,她当时的那份紧张他还不理解,走出饭店,他问她在害怕什么,苏晚青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说在地位不对等的前提下,出现男领导和女下属的绯闻轶事,在舆论层面上总是女下属受到更多苛责。
更多苛责指的是什么,闻宴祁不敢想。
苏晚青是有力量的人,不管是多么糟糕的经历,她总能从中吸取到自己的经验,达观清醒是她一开始吸引到他的特质,可是如今,却成了他束手无策的难题。
闻宴祁看向翟绪,“苏量依有没有跟你说,苏晚青打算怎么处理?”
“说是要把那渣滓出轨的照片发给他老婆。”翟绪顿了顿,觉得轻了,但也像是苏晚青能干出来的事儿,“你老婆你不了解?顶顶讲文明懂礼貌,遵纪守法一人。”
只是让他家庭不和或者身败名裂,闻宴祁觉得还远远不够。
翟绪看到闻宴祁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你去哪儿?”
闻宴祁把钢笔扔到书桌上,没回应他这句话,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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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点,城南的西区别墅门前的转弯处。
一辆库里南停在辅道上,已经很久了。
疏影摇晃,在结满霜晶的地面上落下鬼魅黑影,翟绪降下车窗,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外,探头往小区大门看了眼,“那杂种怎么还没回来?”
闻宴祁安静地坐在副驾,车里没开灯,只有路灯投下昏昧的光线,他把玩着一枚银制打火机,不时翻转,擦出橘紫色的火光,攀上冷峻的眉峰,那双眼显得越发薄情。
“他老婆你认识?”闻宴祁隔着火光看他。
“不但认识,她还是悦金的供货商之一。”翟绪掸了掸烟灰,瞥一眼他的神色,有些忧心忡忡,“跟他老婆说了,一会儿出来接人,但你也悠着点儿,别搞出人命。”
话音落下,后视镜里出现了一辆黑色奔驰。
“来了!”翟绪按灭烟,启动了车子。
闻宴祁目光晦暗,落在车外的后视镜上,看着那辆黑色奔驰缓缓降速,准备转弯,然后翟绪一脚油门,狠狠地撞了上去。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落下,两辆车都停了下来。
西区别墅算是郊区,傍晚路况很好,路上基本没什么人,赵杰盛颤颤巍巍从车上下来,满脸通红,不耐烦地拍着他们的车头,嚷嚷着让他们下去。
“我操,这杂种还酒驾!”翟绪骂了声,解开安全带下车。
闻宴祁看着车前站都站不稳的中年男人,眉心突突地跳,压抑了几秒,他刚准备下车,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李泉发来了当初的监控视频。
闻宴祁把打火机扔到中控台上,手指顿了几秒,才点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