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官员,皆是呼吸一窒。
有人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了马阁老。
这一眼,对上的就是马阁老复杂难耐的眼神。
她的意思是!
从上朝开始审理这件事情开始,马怀有就被押在殿外,听着满殿的人商讨怎么处置他。
最重要的是!
他亲耳听到了他父亲为求自保,要求皇帝处决他。
殿内的许多人反应过来,皆是神色复杂。
王进之到底没忍住,低声道:“储君人选中,确实是无人可以比拟。”
没有证据,她就创造证据。
马阁老是能沉得住气,并且还能游刃有余。
可马怀有呢?
他若是能有其父的这般心性和能耐的
() 话,也不至于会这般急躁,御史大夫的位置还没定下,就急匆匆地跑到了温月声的面前去闹了。
他修炼的功夫还不到家,更做不到在死亡威胁时,无动于衷。
满殿安静,马怀有被押到了殿前,他那双阴戾的眼,就这么笔直而又死气沉沉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温月声抬手,示意将士拿掉那堵住他嘴的东西。
在满殿诡异的气氛中,唯有她声色冷淡如常:“现在,马大人可以为自己争辩了。”
静。
马怀有嘴里的东西被拿走的瞬间,他直接转向殿上的皇帝,高声道:
“皇上,臣冤枉!”
这般多的证据摆在眼前,他竟还有脸喊冤枉。
不待周围的人反应过来,马怀有已经毫不犹豫地喊出了第一句话:
“这些事情,皆是我父亲马逾让我做的!”
大殿内一片死寂。
马阁老骤然闭上了眼睛。
他能够对整个局面都有所控制,却唯独控制不了的,就是他自己养出来的儿子。
养蛊之人,必遭受蛊吞噬。
眼下亦然。
忠勇侯讥声道:“这等时候,倒是看出来是父子了。”
一个大义灭亲,一个祸水东引。
果然什么样的爹便能养出什么样的儿子,马阁老让诛杀马怀有时有多果决,这会马怀有卖爹就有多毫不犹豫。
“皇上!罪臣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如何能够有着这般大的本事!且将那些身上种了蛊虫的女人,送到了那些大人府中的事,本来就是马逾笼络权臣的一种手段。”
“皇上如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马家上下都只听马逾的话,罪臣一个算不得多受宠的次子,如何能够越过了马逾去做这些事!?”
“依照诸位大人对马逾的了解,他会是那种任由着眼皮子底下有他不许的事发生,且一做就是好多年的人吗?”马怀有面色已经竭尽疯狂。
只因他确实是按照马逾的吩咐去做事,可如今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来抗这个罪责?
马逾要用他的性命去换自己的仕途?呵,他做梦。
他既是不愿意救他,那他们干脆便一起死。
这不是马逾一直教他的做人道理吗?
“所有的事,均是在马逾的指示下为之!渭阳王身上的蛊毒,更是马逾多年所得的最大心血!”
“还请皇上明察,给渭阳王的蛊毒,只不过是第一步,而马逾的最终目的,可不在此处。”
最后这一句话一出,殿内众人已是变了脸色。
残害王爷尚且不够,他的意思是,马逾还想要做更多的更大的事?
这话一出,几乎就是不给自己,不给马逾留下任何余地了。
今日之事会这般收场,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可他是马逾的亲生儿子,他的证词,也不能说完全不能够信任。
被自己养大的儿子反
咬一口,马逾更是百口莫辩。
而这桩事情,本就触动了皇帝的底线。
如果马怀有没跳出来,或许马逾还会有一线生机,事到如今,就只是父子两一起死而已。
皇帝发怒,命人将马家父子一并押入了天牢之中,择日处斩。
另,牵涉到了这桩事情里,替马怀有办事,送女人的唐御史,亦是死罪一条。
只一个早上,朝中便再次折损了一名内阁阁老,一个翰林学士,下朝之时,所有的官员皆有些戚戚然。
尤其是看了这么一出父子相向的场面,这会很多人,已经是情绪格外复杂。
唯严伟在下朝之后,匆匆离开。
虽说可能也问不出点什么,但他始终觉得,这桩事情背后,还有他人身影。
趁着眼下处斩的时日未定下,他想再去见马阁老一面。
但这件事情的发展,到底是没有按照严伟所预料的一般。
马阁老入狱之后,是一句话都不愿说。
和此前严伟所审理的任何人都不同,这位阁老,当真做到了不置一词。
甚至到了入狱的第三日,严伟审问结束后,到家没多久,就收到了马阁老撞墙身亡的消息。
马逾这一辈子,是当真做到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最荒唐的,还得是马怀有。
马逾死后,他竟是又推翻了自己的说辞,说一切都跟马逾无关,是他恼恨父亲不帮他,刻意构陷。
他甚至还在牢中闹腾不休,要求去皇上面前,还马逾一个清白。
皇帝他是没见到,他只见到了面无表情的温月声,还有送他上路的刽子手。
到死,他都没再能说出一句别的不是。
马怀有被当街斩首。
马逾自尽身亡。
那温寻却也没占到任何好处。
他原以为那日大理寺少卿找他,是有人刻意构陷,甚至在去大理寺之前,他都还觉得是马怀有栽赃他。
直到入了大理寺,见到了大理寺手中的证据。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陈氏确实背着他,跟自家娘家兄弟合作,同地下钱庄一并放了印子钱。
虽涉及的数目,比起那些此前被温月声处理了的贪官污吏少了许多,不足上万两。
但证据确凿,温寻亦是丢了官声。
陈氏那个娘家兄弟被捕入狱时,将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的身上,陈氏依旧受到了重责。
在京中贵妇里,倒也算得上是头一份了。
温寻名誉扫地的同时,自不可能再有任何出任御史大夫的可能。
而此番之后,御史大夫的位置仍未定下,京中学子当中,却颇有怨言。
这般影响,甚至还扩散到了大徽的众多书院中。
原因无他,科考在即,朝中却接连出事。
如若出事的是旁人也就罢了,可从孙明远,到孔瑞,到这些时日的马逾。
这些人每个都同科考息息相关。()
孙明远所犯下的事本就罪大恶极,后又有礼部及孔瑞在春闱之前爆出的事,到了马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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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是春闱新定下的主考官。
眼下又出差池。
所谓可一可一不可三。
朝堂官员,尤其涉及到了科考的一众官员,竟是这般污浊不堪。
如何能够令人信服!?
尤其是在几次事件里面,备受压迫的寒门学子,在这寒冬腊月里,越想越是心酸。
先后共计有几十名学子,以诗词嘲讽之,后又有新任礼部官员遭到了底下举子的质疑。
接连种种,俱是让如今本就千疮百孔的朝堂,更是风雨飘摇。
学生学子,乃是国之根本。
三次生事,闹得朝堂颜面尽失,礼部更是丧失了学子的信任。
皇帝心情自不可能有多好。
以至于连日以来早朝氛围都尤为压抑,临近除夕佳节,反倒没了半点庆贺佳节的意思。
这般情况下,御史大夫的人选,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早朝之上,皇帝开口,问及御史大夫一位的事,底下闹哄哄地商讨了半天,但给出的建议,都未能够让皇帝满意。
气氛沉郁中,晏陵缓步站了出来。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他缓缓道:“前有贪官污吏混乱朝纲,后有春闱主考官连连出事,究其根本,不在于某个人,而在于朝中风气。”
周围安静了下来,满殿之内,只余他一个人的嗓音。
“如今只立御史大夫,恐不能令天下百姓及学子信服。”晏陵微顿,随后冷声道:
“当立御史监察官,持皇上亲令,监察百官!”
“上监守文武百官,下督行各州州府,只授令于圣上,掌贪官污吏者生杀大权。”
他这话落下,满殿臣子,皆是面面相觑。
能有这般魄力,并且还可以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如今还有着令人信服的名声的,放眼朝中,确实是有一人……
瞬间,无数目光落在了那红色团纹官袍,着一身别致的女子样式衣裙的人身上。
就连皇帝亦是。
满殿沉默中,皇帝的目光微顿,随后落在了温月声的身上。
“思宁。”皇帝唤她名号,意有所指地道:“你觉得,何人才能够担任这个职责?”
温月声闻言,声色冷淡地道:“自是能令天下之人信服,手段果决,能斩杀一切污浊之人。”
皇帝若有所觉,目光从她的身上,落到了晏陵身上。
还未等皇帝细想,便听温月声理所当然地道:“臣以为,再没有比王进之王大学士更适合此位的人选了。”
王进之:???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