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得这般场面,自是不会再多质疑些什么。
自温月声统率以来,大徽军纪再不似从前,强敌在侧,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更别提战场之上,多了一个江焰这样强悍的将士,会减少军队内多少的损失。
有小部分的声音,也在江焰强势击破敌军之后,彻底销声匿迹了。
此番之后,江焰扬名,成为了温月声身边的将领。
与之相反的,则是昊周那边。
先是后方部队被截断,整整两万五千人的军营被踏平。
又是先遣部队折损两名大将。
接连遭受的打击,令得军中士气受损。
进攻源城的昊周大军,本来共计有近八万人,如今凭空折损两万五,加上之前进攻源城时的伤亡人数,满打满算,博尔烈恒手中只剩下了五万余人。
比较起来,源城之中眼下共计六万多将士。
在人数上,是已经远超过博尔烈恒手底下的人了。
虽说博尔烈恒自信,他手底下的博尔氏将士,比之大徽那些将士强盛不少。
哪怕是以少部分的人数面对对方,他也一定能够取胜。
但他到底是没有行动。
丰家父子的事情才刚过不久,那位大徽的思宁郡主还吃了他两万五千人,博尔烈恒就算是个完全的蠢材,也知道这位思宁郡主不可小觑了。
更
何况他还不是。
几经思虑之后,他到底是放缓了进攻源城的步伐。
他所率领着的昊周大军,依旧驻扎在了源城之外,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进攻的样子。
但博尔烈恒心中清楚,这不过只是做个样子。
在先遣部队的两个将领身亡后,他便直接给主城那边传了消息。
努烈给了明确的回答,昊周支援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博尔烈恒不是莽夫,他知晓此番的事迹传回昊周,他势必会遭到了其他两个部族的嘲笑。
但无论如何,在部族内部丢脸,也比起丰家父子有去无回的好。
他通知及时,昊周军队亦是绕路前行。
为了避免消息漏出,被大徽军队知晓,他每日里还会下令,命底下的将士去往源城周围骚扰。
做出一副随时进攻的架势。
但其实已经没打算再单独进攻了。
不光如此,为了避免之前深夜营地被偷袭的事情再次发生,博尔烈恒还加强了整个大军的巡逻。
每天夜里,都会有至少五支队伍交替着在整个军营内巡逻。
巡逻的将士身上还带着通讯用的烟火,但凡是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便会立即点亮烟火,通知营内所有的人。
在温月声抵达了边疆之后,博尔烈恒算得上是对她最为忌惮的一个昊周将领了,也几乎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齐全。
只待援兵抵达。
这般情况下,博尔烈恒料想着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十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在被动挨打,永远都龟缩在了城门之中,只会守城的大徽将士。
竟然会有主动进攻的一天。
他防住了夜袭,防住了火攻,在整个营地之内,放满了随时可以用来灭火的水缸。
可他却没防住雨水。
源城这个地方,气候比之整个边疆的城池都要好。
进入了三月底四月初,天气彻底转暖。
只连着晴朗了没几日后,天空阴沉了下来,没过了几日,便开始飘起了零落的春雨。
春雨如丝,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
将整个昊周营地,都笼罩在了烟雨蒙蒙之中。
正值白日当午,细雨绵绵之下,军营里的将士,在吃罢了午饭之后,皆有些昏昏欲睡。
然就在这个时候,大徽的铁骑,自昊周营地的后方,直接攻了进来。
博尔烈恒收到了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他盯着眼前的将士,沉声道:“你说什么!?”
那将士脸色格外难看,一身的军服已经被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水打湿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了身上,格外地难受,但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只高声道:
“大徽大军攻入营中了!”
博尔烈恒神色巨变。
他不比博尔睿,在面对这些事情时,表现及反应也是格外迅速的。
加之这几日之内,他哪怕是晚间睡觉时,都穿着身上厚重的甲胄,所以几乎是在收到了消息之后,便立即赶了出去。
因轻云镇外的大军教训,这次在收到了敌袭通知后,昊周大军的反应也变得格外快速。
几乎是顷刻间,便有上万人集结在了一块。
手中兵器俱全,甲胄亦是穿戴整齐。
博尔烈恒一声令下,声势浩荡的昊周大军立即攻了出去。
种种迹象看起来,似乎都比此前轻云镇的对战要好上了不少。
然而,他们反应得再及时,到底还是因为没想过大徽会主动出击,而丧失了先机。
大徽此番下手,亦是半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源城内部六万军队,倾巢而出。
六万人的兵马冲击之下,昊周军营的外部军队被全数剿灭,几乎是必然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源城这雨水连天的气候。
春雨不似夏雨那般暴烈,却能阴郁连绵,下上一整天。
更别说今日之前,这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连绵的雨水,令得泥土都变得松软了起来。
大徽临时入侵,昊周将士反应及时,来得及拿武器,来得及穿戴甲胄,却来不及披上雨披。
连绵雨中,将士视线受阻,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湿,又被厚重的甲胄笼着,浸湿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宛若拖动着三个甲胄在行动。
即便是凶悍如昊周大军,亦是被这一身装束侵扰。
更别提连绵细雨之下,脚底下的泥土变得松软湿滑,稍不注意就会踩滑。
这可是战场之上,只稍有片刻的疏忽,都会丢掉了性命。
更别提他们在多重困阻之下,行动接近于艰难。
反观大徽那边,因主动进攻,全军之内都佩戴着斗笠及请便的蓑衣,斗笠隔绝雨水模糊视线,蓑衣更是让他们行动便捷。
冷凉的春雨之下,一切准备就绪的大徽将士,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直直地插入了整个昊周大军的心脏。
博尔烈恒率领大军突围时,所见到的,就是这般装备齐全的大徽军队。
在此之前,不说是他,只怕是整个昊周之人都预想不到,大徽竟是会有主动进攻的一天。
且一动手,就是在盘算好了天气,做足了准备,且还格外熟知这个军营作战方式的前提下。
博尔烈恒的援军还需几日才能抵达,温月声底下的将士,就已经斩杀了无数的昊周将士。
冰凉的春雨中,温月声端坐在了马背上。
她今日并没有携带那把细刀,而是在雨幕之中,拉动了弓箭。
刷——
一声破空巨响,三箭齐发,博尔烈恒身侧的将领,几乎是瞬间毙命。
在这连绵如丝的细雨中,轰然倒塌。
博尔烈恒神色巨变,高声道:“立起盾牌!”
一声令下,无数厚重的盾牌在雨幕中立了起来。
可雨中本就视线受阻,盾牌立起来了之后,更是看不清楚人影,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阻挡对方的弓箭。
只那博尔烈恒还来不及松口气,便听到了咚地一声巨响。
他神色骤变,倏地抬头。
这一眼,竟是看见有弩箭径直穿透了盾牌,一箭击穿了盾牌后方的将领心脏。
博尔烈恒神色大变,对方竟是配备了弩机,且还是这般强劲的弩机!竟是能够一箭击穿盾牌!
他刚欲开口,便听得周遭响起了无数道破空声。
无数支弩箭,铺天盖地般地落了下来。
只听得叮叮当当重响,无数盾牌被穿透。
逼不得已,周遭持盾牌的将领只得弃掉盾牌,而盾牌刚刚撤掉,温月声的弓箭再次疾射而出。
雨幕中,箭矢划破长空发出的刺啦声响,令得无数人头皮发麻。
那个端坐在了雨幕里的女子,就好像是一个行走的杀神一般,放一次箭矢,便要死数个将领。
她只杀将领,却不知道为何,一箭都没有射到那博尔烈恒的身上。
博尔烈恒以为她是惧怕,是没有把握射出这一箭,却见她在又一箭射出之后,骤然放下了弓箭,情绪冷淡地道:
“你可以杀他了。”
这话说得莫名,博尔烈恒更是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然而下一刻,他忽见面前的一个戴着斗笠的大徽将士,掀下了自己的斗笠。
绵绵细雨中,对方那双区别于周围所有大徽将士的浅淡眼眸,扫向了他。
博尔烈恒当即神色巨变,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寻找了三年都不见踪影的三儿子博尔焰。
那个被博尔烈恒扔在了昊周将士中,凌、辱致死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博尔烈恒是猛将,但他已经不年轻了,他最大的反应只能催促着他快逃。
而他才来得及转身,身后人的大刀,已经劈斩在了他的身上。
江焰在冷凉的雨水中问他:“痛吗?”
随后手起刀落,直接斩断了他的臂膀。
“啊!!!”
博尔烈恒在剧痛中猛地抬头,看见的就是他那张酷似他母亲的面容。
下一刻,那把大刀再次落下,冰冷的刀刃,再次斩断了他的一臂。
江焰冷声道:“痛就对了。”
“你看清楚了,是你强掳来的女人,生下的儿子,亲自率兵踏平了整个博尔氏。”
“博尔烈恒,你开心吗?”
博尔烈恒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这次,江焰已经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他抬手,冰冷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在博尔烈恒瞪大的双眼,颤抖的身躯身侧,江焰冷声道:“你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就是伤害了我的母亲,所以我,亲自送你和整个博尔氏欺辱过我们母子的人下去,向我母亲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