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将手放在了皇帝的脉象之上,又细细地查验过了皇帝的眼睑,还有舌苔。
在伸手触及到了皇帝的头发时,周曼娘的神色骤变。
她查验的部位更多,但是诊脉的速度却是要比施怀友快了不少,施怀友在一旁冷眼看着,见得她不断地摸皇帝的头颅,终是变了脸色。
只他尚且来不及开口质疑,周曼娘就已经转身对温月声道:“郡主。”
周曼年脸色难看地道:“皇上这是中了蛊。”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的官员,俱是神色巨变。
“什么?”
“不是中风吗?怎么变成了中蛊?”
不少人神色惊惧,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周曼娘。
景康王面色难看地道:“方才施大人已经说过,父皇是中了风,你无凭无据,只上手摸了两下,却说是中了蛊?”
“你年岁不大,行医的年头必然没多久,这般信口雌黄,可是不想要命了?”
他神色阴沉,说话时又用眼眸死死地盯着周曼娘。
被他这么看着,周曼娘忍不住皱眉。
边疆之战,温月声击杀了此前给陆青淮下蛊毒的副将,还生擒了乌戈,从乌戈的手里,拿到了那副将生前留下的医书。
那些医书,几乎全部都跟蛊毒有关。
周曼娘不仅自己看了,她还将医书分享给了此番一起的几个军医。
所以,在听到景康王这样的质疑之后,她面色不变,只转头看向了同她一起来的两个军医。
“还请两位帮忙查探一下,看看皇上是否中了蛊毒。”
和周曼娘不一样,这两个军医,从前本就是御医。
后来得皇上开恩,让他二人随军,方才成为了陆振国手底下的军医,他们随军多年,医术精湛,经验丰富。
其中有一位军医,因为身处边疆,还研究了昊周蛊毒多年,算得上是颇有建树。
他们二人上前,查探起了皇帝的身体,一人诊脉
() ,一人同样查探起了皇帝的颅顶,越是看,两个人的面色就越是难看。
而伴随着他们诊脉的时间越久,施怀友的脸色也就越发地难看。
他再不似刚才进殿时那般,更没了质疑温月声时的那股劲,而是脸色幽沉,一言不发。
两个军医查验之后,只对视了眼,便同时开口道:“回禀郡主,皇上确实是中了蛊毒。”
那个近些年对蛊毒研究颇深的军医,眼眸深沉地看了施怀友一眼,冷声道:“皇上中蛊之深,你却说皇上是中风。”
“施怀友,你该不会要说,你这是诊脉失误吧?”
满场死寂。
若是周曼娘一个人说,尚且还不足为信,可连着三人,都道是皇帝是中了蛊毒。
且这还没完。
他二人刚开了口,便有数位御医被请入了殿中。
都是温月声让底下的将士去请的,而这些个御医,皆是一些在宫中不甚得宠,极少机会才能够面圣,或者是开罪了施怀友,无法进入御医院中心的人。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几乎没怎么替皇帝诊脉过,便是有,也大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们上前,按照温月声的吩咐,为皇帝诊脉。
一共五位御医,得出的结论都是皇帝脉象异动。
有的人医术不到家,查不出来是何缘故,有人能断出来是毒,有的人却说似毒非毒。
但不管如何,他们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抱恙,并非是巧合,也绝对不可能是中风!
这般情况之下,几乎可以判定施怀友在撒谎。
而比起这个,更加令得底下的朝臣触目惊心的,是周曼娘接下来的话。
周曼娘脸色难看非常,她冷声道:“还不只是一种蛊毒。”
“查验下来,皇上身上目前至少有两种蛊毒,一条盘旋在了颅内,一条则是在心脏之处。”
这两个位置,都是尤为致死的。
更别说皇帝中蛊的时间已经很久,五脏六腑俱是有着极大的损伤。
不光如此。
周曼娘深吸了口气道:“……在皇上颅内的,是一种罕见的子母蛊,蛊毒入脑的时间越久,人便越容易情绪化。”
“所以皇上晕倒,也是因为这颅内的蛊毒发作了?”镇国公面色难看地问道。
周曼娘摇头:“不只是这样,既是子母蛊,便一定有母蛊,皇上中的这个子蛊,寻常时间还好,一旦遭遇母蛊,便会影响到了皇上的心智。”
“身中子蛊的人,会不自觉地听从手持母蛊的人的话。”
一语毕,满堂惊。
自两个多月前,就发觉皇帝行事与从前截然不同,有着巨大割裂感的朝臣,此刻皆是神色巨变。
难怪这段时间总觉得十分不同寻常。
皇帝的性情好像走向了两个极端化,一会正常,一会就很是怪异。
原是在数月之前就被人种下了蛊毒,受
母蛊驱使,才会做出了那般荒唐的决策。
吕阁老的脸色尤其的难看。
从一开始,温月声掌兵权,就是皇帝的决定。
在决定出征边疆时,皇帝也是赞同的。这般情况之下,皇帝实在是没有道理在温月声行事之时,不断地做出错误决策。
莫名其妙更换主将便算了,削减军需更是荒唐至极。
且这些事情,就好像是特地为了绕开他们这些臣子在进行的一般。
皇帝虽说疑心重,可却也没有到得这般疯魔的地步。
但若是有心人刻意引导之,那就不一样了。
自温月声离开后,朝堂之上有晏陵,有些东西不敢落在了明面上来,所以他们就从皇帝的身上下了手!
这般举动,何止是疯癫,简直是要拖着整个朝堂,整个大徽一起去死!
同样反应过来的一众朝臣,皆是暴怒非常。
行这样事情的人,压根就不在乎朝堂,更不在乎百姓,想要的只是夺权!
“蛊毒可能解?”吕阁老问。
周曼娘面色沉重:“毒能解,但这般凶狠的蛊毒,对身体的损伤是极大的。”
余下的她没再说完。
以皇帝现在的身体来说,五脏六腑皆是被蛊毒啃噬过。
能活多久,尚且都是个未知数。
整个太和殿偏殿中,俱是被沉重的气氛所笼罩。
温月声始终没有太大的表情,只在周曼娘和两个军医一起,共同为皇帝解毒时,她开口说了一句:“把蛊虫逼出来,要活的。”
那个昊周副将关于蛊毒所有的研究,她都看过,自然也清楚解蛊毒的办法。
皇帝的身体遭到这般破坏,就代表蛊虫还在活跃着。
那么想要活的蛊虫,自然也不是难事。
周曼娘应了下来,跟两个军医一起,给皇帝施针用药。
另外的几个御医在边上协助。
这边的朝臣,注意力都在龙床上的皇帝身上,温月声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她冷眼扫向了施怀友,道:“将他扣下。”
这么多医者的验证下,施怀友这个人必定是有问题的。
而除了他之外,御医院中另有不少的御医有问题,尤其是这段时间固定为皇帝诊脉的那两三个御医。
查验过后,得知这三个御医,皆是施怀友的徒弟,在他门下学医良久,他们日日给皇帝诊脉,自然能清楚皇帝的身体在日渐衰败。
可因为蛊毒不同于其他,寻常根本就发现不了。
所以他们只需要告知皇帝一切如常,并且伪造脉案就行。
整个流程甚至不需要太过费劲。
但犯下的罪责,几乎够得上他们死上几回。
施怀友的徒弟给拖到了这殿上时,已经浑身是伤。
他看着这般情形,浑身发抖,但温月声身侧的将士来审问他,他便还是此前的那番话。
一切都是他所为,无
人指使,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严伟神色异常难看,同温月声低声道:“他嘴硬,年纪还大了,稍用些刑罚便会支撑不住。”
周遭的朝臣目光落在了施怀友的身上。
这意思便是说,如若他一直不开口的话,便始终找不到幕后指使他的人。
谋杀企图操控皇帝的罪责太大,在这般情况下,问不出来一个具体的结果,说不定还会留着他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倒是让他又多活了些时日,且因为他年纪大受不住刑罚,只怕会过得比寻常的牢犯还要舒适。
施怀友自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七十五了,如今不过是偷得一日算一日,温月声便是气恼,又能够将他如何?
可这番想法才刚刚出现,下一刻,就听得温月声面无表情地道:“既是不招,那便直接拖出去砍了。”
她说话时,是连看都没看施怀友一眼。
话一出口,却听得无数人心惊肉跳。
底下的将士直接上前,将那施怀友自殿中拖走。
施怀友神色巨变,欲开口,却又不知为何,终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他人是被拉走了,但线索也就这么断了。
在场的人皆是心情沉郁,面色复杂。
恰在此时,周曼娘他们终是将两条蛊虫逼了出来。
周曼娘用一个铁皮盒子装着里面的两条蛊虫,随后递到了温月声的面前。
下一刻,就听温月声道:“去偏殿中,将梁妃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