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沧夕月再没有生过气,情绪稳定,像是忘记了两人曾发生过的争执,过好每日平静的生活。
他们像是普通人家般,日出而起,打理花草,照料宠物,整理院子,烧饭做菜,不浪费每分每秒的依偎。
但沐暮知道,他每日、甚至每分每秒都在等待,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下午小憩后,沐暮会来到书屋翻找结界的资料,而沧夕月同会陪伴在身边,两人共同坐在窗边,他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页,偶尔见到有趣的词句,便笑着与她分享。
无外乎沐暮应不应罢了。
沐暮自从知道没法瞒过他后,便毫不避讳地查找着如何解开结界的方法,这个毫不避讳,不止是在他眼前大胆查找着破解结界的书籍,遇上疑难不解,也会求教。
沧夕月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两人像是回到了天罡宗,师妹向师兄讨教,而师兄耐心回答。十分地诡异。
只是沐暮再一次熬夜翻阅的时候,沧夕月唤她睡觉未果,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弯腰摸了摸她的头,"暮暮,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便是用灭神咒杀了……"
此刻,他对上了沐暮的眼神。
那双清澈润洁的眸子,充满一丝不甘,像黑暗中燃烧着的一簇火苗。正如他初见她的那般,无论遇到什么危难,她都抱着一份倔强和不甘,如此鲜活。
他想起来了,他便是爱上她的生气与鲜活。
她的鲜活,像是一道光,落入暗黑无光的洞窟中,照耀到他的身上。他坐在深不见底的谷底,伸出手,向往着这道光。
"这表情真可爱。"沧夕月目光动了动,笑了出声,大手包过她的后脑,动情地吻上。
沐暮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但这个吻他做得很温柔,唇瓣碾着,如同用手触碰抚摸,仿若只是在感受着她的存在。
一吻结束,他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浅金色的眸子雾气一片。“暮暮,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么?”他说话的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兴奋。
"什么?"
"惴惴不安地等着那日到来,在奔向的最后一秒时,猜测着你到底会不会对我下手。"他弯着腰,金眸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心脏。
br />“对我仍有一丝情意,因而痛苦纠结着无法下手?还是其实,这痛苦纠结之下,已经慢慢谋出了
个杀我的方法,又或是改了主意,愿意陪我在此了度余生……"
"啊,我现在好期待啊,期待着我们的结局。"他弯起了眸子,露出个温润的笑容。
沐暮觉得他的思维根本没法理解,冷声说,"沧夕月,别以为什么事都在你掌控之中。"
“你说得对。”
沧夕月在她额心落在一吻,眉睫轻颤,“我不否认,你总能做出令我意外的事。”
他们像是陷入一场缠绵的恶斗中,到底谁才会是胜利者。
…
沐暮继续潜心研究结界,她翻学无沓结界未果后,突然有天福至心灵,开始翻找结界的资料。
“无沓结界再怎么说,也是结界的一种,是适用结界的法则才对啊……”沐暮恍然大悟,连忙去到书屋,抱了一些有关基础结界的书籍来。
抱到屋中,她很快翻阅起来,在总则篇,她看到了某些理论。
【结界与施法人的力量息息相关,若施法人力量减弱,结界的维持也会受到影响。】【相冲力量可从内至外破解结界。】
她陷入沉思,下一秒忽而想到什么。
“暮暮,我进来了。”
沧夕月柔和的嗓音也在屋外响起,象征性敲了敲门后,男人跨步进了屋,笑得如沐春风,“暮暮,我这几日做了顶凤冠。"
她看过去。
他正捧着成婚当日的凤冠,凤冠以镶嵌蓝色宝石为主,博登六扇,分别坠着璀璨珠串,做工精致。
他眸中一片柔和之意,“试试么?”
沐暮接了起来,心中一片躁乱,泄愤似地往地上狠狠摔去。豪华厚重的凤冠被她用力摔到地上,坠着的珠串散开,滚落了一地。
精心制作之物被摔坏,沧夕月的眉睫微微一颤,但也仅是这点细微的反应,丝毫没有任何愠气。但他或许也是心生难过,也不再言语,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散落的珠串。
沐暮觉得有点刺眼,别开了眼神,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只有沐暮翻动的书页声,直到沧夕月
蹲着身,轻轻开了口,“暮暮若不想嫁我,我已给出了法子,便杀了我,又何必发如此大的脾气。"
沐暮没理他。
"若要杀了我,我只有一个要求。"沧夕月抚上她的脸颊,捧起她的脸,让两人对视,“看着我,让我死在你的注视下。”
"……整天杀杀杀的你不嫌烦,我都要烦死了。"
沐暮拨开他的手,合上手中的书,问,“我们何时成婚。”
沧夕月似乎没想到她会蹦出这个问题,漂亮的眉目微微一睁,怔愣几秒,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被摔坏的凤冠,又看了眼她,带着受宠若惊的笑意,“这个月……但暮暮若有心仪的日子,一切都随你来。"
“初十五吧。”
他掩在袖中的指尖微微一颤,语气难得迟疑,“初十五……”
"人间的成婚礼节繁复盛大,我也不想冷冷清清。"
沐暮垂着眼,绞尽脑汁地说,“霞光万丈,百花盛开,凤鸟为车,仙乐齐鸣,我知道会耗你不少力量,但就算你把我关这里了,也得弄得盛大些。"
她说完后,别开了眼睛。
她做此另有目的。
初十五是双月之日,这对双生子会因为双月相冲,力量会大幅削弱。只要结界力量不稳定,她就有机会出去。
见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着迟疑,沐暮也心知肚明,不仅是她想出去,外边的众神也迫切地想见到沧夕月,他们需要沧夕月的力量,一起解决无妄之日。
也想早日破开结界的众神,也会想选择这日。
如此里应外合……或许有机会,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好。"
沧夕月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他沉思半晌,笑着答,“暮暮所说的,我都记下了。”
“就按你喜欢的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开始准备成婚之日所需之物,凤冠霞帔皆为他一人所制,不仅如此,窗花,灯笼,红蜡烛,喜糖……都是他一人在准备,像不知疲倦一般。
而沐暮开始研究起了毒药,两人的话题无比怪异,沐暮会问各种毒草的威效,沧夕月耐心解答后,会柔声提醒一
句,毒药是不足以让我死亡的。
每次沐暮都不会作答。
还有三日便到初十五,沐暮又合上一本书籍。
走出屋放松时,正好看到沧夕月在走廊贴喜字窗花,他侧着身,一手按着窗花的上端,一手慢慢抚平,红色的喜字,衬得他苍白的脸颊终于染上了些血色。
她忽然眼中一热,眼睛泛酸。
"夕月,我们别较劲了,我们出去吧。"这是她这些天来,又一次地示软渴求。
沧夕月仔细地将窗花的角抚平,温声道,“暮暮,你知道我是个很矛盾的人。我既向往着死,却又贪婪着生,既想要得到,又无比害怕失去,既想爱你,又无法敌过我脑海中疯狂的占有欲。"
沐暮不语。
沧夕月将窗花贴好,偏过头,神情微微一怔,便快步走到她面前,笑着擦去她的泪水,"怎么又哭了?"
“暮暮是在心疼我么?嗯,不是,是再次发现了根本无法没法让我回心转意了吧。”
“暮暮知道,就算摔碎的瓷杯用法术修复好,也会拥有裂痕。”
他温和地笑,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瓷杯如此,人心亦然,与其让你出去,选择逐渐远离我,不如将你囚在这里。"
“至少,每日都能像这般触碰到你。”
沐暮伏在他的怀中,双手抓紧他的衣裳。
成婚前一晚,夜色已深。
两人就算闹到这地步,仍是同床共枕,明明依偎着的动作亲昵,却无法掩盖两人心中的裂痕。
沧夕月头发披散,身穿单衣,倚着床,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明日我们便成婚了,暮暮。”他视线未离她一秒,轻声道,“你早些起来,我给你梳妆。”
"……你不躺下吗。"
“说来可笑,我有些睡不着。”他眨了眨眼睛,轻轻抚上胸口,冲她一笑,“心跳得很快。”
沐暮蹙起眉,"在紧张?"
"嗯,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