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磨平,希冀尽消,时至今日她只求一死。
可那些人连死都不让她痛快。
当夜,她的判决书下来了。
凌迟。
魏姩的唇动了动,那双没有光彩的眸子里,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竟是凌迟啊...
那就是将她踩在地上,揉进尘泥,再没有半点尊严可言了。
可她能怎么办,她的手筋脚筋尽断,无法自戕,只能等,等那个无比惨烈,没有人性的死法。
魏姩怕吗?
当然怕啊,她怕极了,可她现在连哭都做不到。
她的眼睛坏了,流不出泪了。
极度的恐慌下,她使出浑身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了牢房门口,她记得白日里有人送了饭,若是瓷盆,她就将它咬起来摔碎,再用脖子在碎片上磨,磨上一夜,明日她必定就死透了。
至于死后他们是否还要继续行刑,她就不关心了。
总归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而那并不清脆的声音,浇灭了魏姩最后一丝希望。
不是瓷盆。
割不断她的脖子。
魏姩绝望的瘫在那里,再没力气动了。
许是人到了尽头,过往一切就要如走马观灯般在眼前过上一遍,从孩童到亭亭玉立,再到及笄年华,以往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好像都模糊的有了答案。
比如,父母为何见不得她太过优秀,因为她的光芒会盖住妹妹。
比如,那天是妹妹请她约齐姑娘相见,可她到时却只见齐姑娘倒在血泊中,不见妹妹半分踪影。
案件初时,奉京府对她的喊冤并不会视若无睹,可后来,一张又一张信纸摆在了她的面前。
“魏姩,你爱慕齐姑娘未婚夫已久,心生妒忌下筹谋杀齐姑娘取而代之,证据在此,你有何话可说!”
“至于你所说的是你妹妹魏凝请你约齐姑娘相见,更是无稽之谈,当日,你的妹妹根本不在香山寺,且有旁人作证!”
奉京府尹的话和信上熟悉的字迹,陌生的语句,让魏姩的天塌了。
纸张上一字一句记载着少女从爱慕到妒嫉,再到怨恨的过程。
‘只恨不能取齐云涵而代之..’
魏姩循规蹈矩,恪守礼法,怎会觊觎旁人的未婚夫,怎写的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词,这才是真正的无稽之谈!
可是她的辩驳在证据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尤其这些证据还是她的贴身丫鬟拿出来的。
至此,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却也明白,妹妹与齐姑娘的死脱不了干系。
否则父亲母亲再是不喜她,也会周旋一二,哪怕救不了她,也会让她死的痛快些,可他们不仅没没有,还让她的丫鬟做了伪证,他们如今只恨不得她赶紧伏法,好将妹妹摘出去。
但她还是不明白,不明白双亲为何竟偏心至此。
同时亲女,何以如此差别对待?
魏姩实在是想不通,也无法再想了,她浑身痛的厉害,脑海已经不甚清明。
从有人摁着她的手签了认罪书起,她就存了死志,已整整两日没吃过东西了,送饭的狱卒也不管她,她想,或许是他看她太过凄惨,不忍见她再受磋磨,便放任她饿死自己。
只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好像都来不及了。
天一亮,她就要被凌迟。
只这一夜,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饿死。
夜里的地牢很是寒凉,魏姩身上只有一见单薄破烂的囚衣,她又在想,不如再冷一些吧,饿不死,冻死也成,不管如何死,都比凌迟好。
夜渐渐深了,也越来越冷,可十月的天还远不到冻死人的地步。
魏姩不敢闭眼,她怕眼一闭再睁开,她就被绑上了刑台。
也正因此,强撑着不肯睡去的她在夜里听到了动静。
她打起精神细细去听,隐约听到了两个字。
‘殿下’
当今能被称为殿下的唯有一人,东宫褚曣。
魏姩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在那一行人路过她的牢房时,卑微的发出微弱的声音:“求您,赐臣女一死。”
她此时已全然忘了,太子褚曣是个怎样的人,她只知道他不是齐家的人,就够了。
……
齐家是断不会轻易让她死的。
魏姩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见,更不知道他听见了会不会大发慈悲,应她所求。
她只是不想放过那一丝可能。
可脚步声渐远,他没有为她停留。
魏姩才升起的最后一点希冀转眼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