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山看着,道:“这架势看着是围城?”
只看这一边城门,匪军怕是都在千人以上,祁阳一个小小县城能有多少驻军?兵力有优势,又不能一举攻下,选择围城,那很大概率外边的人清楚围城能胜。
沈烈紧了紧手:“城里恐怕是缺粮了。”
可知道了又能怎样,说到底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陈大山叹气:“回去吧,咱们再等几天看看。”
就算挖地道逃生也得要时间。
两人也不敢久留,摸回庇护所去藏身等着有极小的可能能逃出来的人。
……
正像沈烈猜测的一样,祁阳县内确实缺粮了。
将士不缺,富户和之前备粮足的县民不缺,但有那么一两成贫困的城里原住民和两三成乡民已经开始缺粮了。
尤其乡民,原本就已经连续吃野菜拌一点豆渣数月了,如今进了城里,就连野菜也没处弄去,人口太多,那一点菜当饭吃又能顶多久?
住进城里近半月了,最穷的那一批和粮被抢了的人陆陆续续连菜叶都吃绝了。
没了吃食,往县衙县衙直接没人了,找其他人乞食,没有人敢发这善心,于是只能开始翻县城边边角角的树皮、草根、叶子、虫子吃。
但县城里这些东西原就不多,哪经得住这许多人扒拉,到最后开始抽窝棚里的稻草来捣成末吃,稻草末不当饱,连土也吃。
沈金兄妹几个这天吃的第一顿也是唯一一顿,拿到手里的就是一块土饼。
把浮土里的石子挑净,在水里过筛洗了,洗出细土来,烂菜叶切碎末,一点野菜干末,还有六七颗黄豆捣碎的黄豆渣和糠,和土做成土饼。
沈金一边流泪,一边张嘴咬了一小口,也没敢嚼,就往下咽。
人饿极了的时候,原来连土饼都是绝顶的美味,土也是能咽得下的。
沈金还知道哭,最小的沈铁和沈甜已经连怕都不知道了,拿到吃食就往嘴里猛塞,吃得噎住了,又抱着水碗往嘴里灌。
李氏已经麻木了,什么办法也想尽了,要不到一点吃的。
她只能把着最后那一小把黄豆,一小袋野菜干和糠,指望着能多挺过一天是一天。
只要驻军赢了,她们就能出城找吃食,就能活了。
每每这时候她又会想,假如当时逃了,不,她舍不下几个小的,可那时如果把沈金留在地洞里,如果把沈金留在地洞里,他有那些黄豆和肉干,还能自己套点山鸡野兔,哪用像现在一样被围在城里吃土?
没有假如了。
如果有假如,当初不亏待长房兄妹几个,现在也根本不会落到这般无人庇护的田地。
人做了亏心事果然是要还的,只是迟还早还罢了。
只沈三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