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要看看不息仅凭她自己什么时候能发现朕的身份。”嬴政玩味道。
他刚知道赵不息是他女儿时那股想要将赵不息立刻接回咸阳的冲动已经差不多消失干净了,转而变成了逗赵不息玩的坏心思。
总归现在赵不息过的也还不错,一心一意忙她的贤人事业,嬴政也就不着急让赵不息知道他的身份了。
现如今,他觉得还是等某一日赵不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自己这个亲爹再以始皇帝的身份从天而降,轻描淡写就化解了赵不息怎么都解决不了的困难,这样的时机更适合他认公主。
相比那时候赵不息那逆女一定会震撼的嘴里都能塞进鸭蛋吧。
嬴政愉快的想。
陈长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嬴政,尽管他不知道嬴政心里在想什么,可他依然觉得堂堂始皇帝隐瞒身份欺负小女儿玩这件事相当炸裂。
不过谁让自己只是一个无助的可怜老头呢,陈长默默叹息一声。
“唯。”
在迈出殿门的那一刻,陈长正好和前来禀报事情的蒙毅撞上了。
陈长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面熟的“赵朴”身边的随从,试探询问,“老夫陈长,如今担任河内郡郡守,您是?”
“吾名蒙毅。”蒙毅道,他忍不住问,“你已经知道陛下的身份了?”
陈长沉默着点点头,叹息一声。
一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生无可恋”的情绪。
陈长心想,一直跟在喜怒无常还小心眼的陛下身边一定很辛苦吧。
蒙毅心想,忽然知道自家的孤儿主君不但不是孤儿还是当今陛下的公主,一个小小的商贾竟然就是陛下这个消息一定很震撼吧。
一时间,这两个总是饱受帝王父女波及摧残的可怜人竟然从心底冒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陈长走出咸阳宫的时候,抬眼望着蔚蓝的天空,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真不
容易啊,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种地老叟,为何要让他经历这些呢?
“……我无罪,我无罪啊!”
忽然,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打破了陈长的思绪,陈长下意识扭头去看,却正好看到两个甲士正架着一个清秀男子往外走。
那个清秀男子可怜极了,声音都喊的嘶哑了。
“我不知道今日不能左脚先踏进殿门啊……我真不知道啊……我无罪啊……”
经过陈长身边的时候,陈长好奇听了一耳朵,顿时惊恐起来。
他不过是离开了咸阳两年,难道秦律已经严苛成了左脚先迈进殿门就要治罪的地步了吗?
陈长连忙拼命回忆自己方才面见嬴政的时候是哪只脚先迈入的殿门。
“哎呀!”陈长狠狠一拍自己脑袋,这怎么记得住啊!他当时满心都是紧张,后来被嬴政一吓更是都忘没了,根本记不清自己是哪只脚先踏入的殿门了。
直到一日后陈长在返回河内郡的路上遇到仓皇逃命的这个清秀男子,心生奇怪将他叫上马车询问得知他是趁夜逃罪,想要逃罪去往河内郡之后,陈长才敏锐的察觉到了蹊跷。
……这个可怜模样怎么这么熟悉呢?
陈长忍不住问道:“不知你姓甚名谁?为何逃罪要前往河内郡呢?”
这个清秀男子好不容易坐上了陈长的马车,逃离了咸阳松了口气,听到陈长的询问之后豆大的泪珠就往外冒。
“在下张苍,原本是秦的博士,前日沐休,昨日回去当值的时候。”话说到此处,张苍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我就只是左脚先迈进了殿门,然后他们就把我抓了起来,要治我的罪,他们说我触犯律法了……可我师兄就是李斯,秦律就是他主持制定的,我背的滚瓜烂熟……根本就没有这条律法……他们说是前日刚刚规定的……”
张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断断续续的交代了来龙去脉,最后又说是他的一位同僚告诉他可以逃去河内郡的,说是河内郡安全。
听完了整个过程的陈长:“……”
就,怎么说呢,河内郡不见得安全。
那里有一位和始皇帝牵扯很深的危险人物黑石子,她觊觎着每一个踏入她领地的大才,致力于压榨每一个大才的血汗。
尤其是张苍荀子弟子、李斯师弟这个一看就是大才的身份,加上同样是天降横祸的奇幻经历。
总是让陈长有一股浓浓的即视感。
似乎在两年之前,这条路上有过一个可怜的老头被硬塞在马车里,强行改了户籍被送去黑石。
想到这里,陈长再看向张苍的目光中就不禁带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唉,河内郡还是很繁华的,不比咸阳差,你到了那里以后就忘了咸阳吧,好好生活。”陈长怜悯地拍拍张苍的肩膀,劝慰道。
张苍吸了吸鼻涕,心有余悸问:“那我逃到那里安全吗?咸阳的官吏不会追过来抓捕我吧?”
陈长心道,安全是肯定安全,咸阳的官吏你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到了,可咸阳的陛下你以后会见到多少次就说不准了。
尤其是你本事小点还好,若是同你两个师兄一样有能耐,肯定免不了被他家小主君甜兮兮喊上一声“大才”,然后就会被某位帝王问“朕与你孰为大才”这等性命攸关的难题。
陈长想到这里,看着现在还一无所知的张苍就更加怜悯了两分。
年轻人,你还不知道难熬的日子还在后面哩。
又过几日,河内郡终于出现在了眼前,陈长却看都没看郡城,直接带着一串马车奔向了怀县。
他回来的时候可不仅仅只有他一驾马车,还有那一十个农家弟子他也都给带回来了。
陈长想着自己这悲催的经历和日后肉眼可见的可怜日子,不由叹息了一声。
如今他该怎么面对赵不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