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一篇辞藻华丽、繁花锦簇,右边一篇朴拙自然,浑然天成,显然是为了应付不同类型的考官的。
卫瓒说:“已是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休息,写这些东西做什么?”
“说好了,要过几日拿与学里博士瞧瞧,”沈鸢看了他一眼,思忖着道:“我想今年提前秋闱。”
卫瓒怔了一下。
饶是他吃醉了,也晓得,沈鸢本打算三年之后再参加这所谓秋闱,要万事周全才肯去拿那沈状元的名头。
如今却提前了。
卫瓒说:“因为山火之事?还是因为沈家?”
沈鸢垂着眸,淡淡说:“二者皆有。”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纵有一梦指路,可做了这许多事,只怕之后的事,也不能全然由得你我。”
“我不似小侯爷,一书一信就能换来筹码,几句话便能讨来暗卫。”
“我也想守下侯府来,自然要多废些笨人的力气。”
沈鸢嘴上几分刻薄,却是没看他,一手挽起衣袖,另一手提起笔来。
墨落纸端,笔走龙蛇。
卫瓒却觉着,那浓墨狼毫,都落在了他的心头,一下一下,勾画得人心里酸涩。
他酒气熏熏的,却忍不住从身后将沈鸢抱住了。
稠密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在沈鸢耳侧轻轻喊了一声:“沈义兄。”
沈鸢听了这称呼便一皱眉,说:“你没完了是吧。”
卫瓒却是埋首在他的颈窝,说:“沈哥哥,我认了,成全了你了。”
沈鸢微微一怔,说:“什么?”
他低着眼皮说:“你若想做我哥哥,便做我哥哥。”
“只是你进了我家的门儿,就自当是入了龙潭虎穴,再也别想往出逃了。”
至于往后。
再说往后的事儿。
卫家人天生就一股冲劲儿,只看当下,不顾虑那么许多。
义兄弟就义兄弟了。
沈鸢想要,就给他,有什么可蝎蝎螫螫的。
沈鸢耳根一红,半晌张了张嘴,却道:“卫瓒,我看你的确是醉得厉害了。”
卫瓒瞧了半晌,却吻上了他的耳廓,顺着轮廓一路向下。
酒意弥漫间门,他自己也顾不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低低笑着说。
“沈哥哥,我这人天生混账,管不了许多。”
“你喜欢,我就帮你去拿。”
“父母分
你,侯府也分你。”
“只是我喜欢的——你也得帮一帮我。”
他将那耳垂含至潮红湿润时。
吻也隔着纱,落在那一点红痣上。
这小病秧子低低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滚烫,被包裹在纱衣下的身体,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却仍是冷声说:“小侯爷便是说笑了,你来日总要娶妻生子、继承侯府的,还能一直缠着我么。”
他便隐晦不明地笑:“怎么不能?”
“沈哥哥,我为你……守身如玉。”
“你可满意么?”
他说这种话一点羞涩没有,却是几分混不吝的顽劣,借着酒气挥发,却叫沈鸢噎了一下。
他便将沈鸢抱起,放在了桌案上。
用来挑灯夜读的烛火还亮着。
红烛蜡泪,花窗锦帷。
沈鸢便是被这一丝一线捕获的,隐秘的、懵懂的情郎。
两层纱衣勾勒着单薄的线条,连着那一点红痣,都被他掌握在微热的手心。
卫瓒吻了上去,吃了几次舌尖,又顺着,衔住了脆弱的喉结。
听到细碎的纸声,低下头,才发现。
是沈鸢将自己写了一半的策论,无意识揉成了一团废纸。
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开,才面带几分窘迫地匆忙展开。
沈鸢分明连骨头都被吻得酥软,却阴阳怪气说他:“看什么看。”
卫瓒见了,不知怎的,就是喜欢到骨子里了。
声音微哑地笑了出来。
一手撑在案上,卫瓒垂着头,在他耳边低声哄:“沈哥哥,你搂着我。”
沈鸢犹豫了一下,半晌眯着眼睛问:“你真醉了?”
卫瓒没说话。
沈鸢迟疑了一会儿,几分懵懂心动,几分不甘摆弄。
却是迟疑着、僵硬地伸出手臂,轻轻勾在他脖颈。
灯火下,卫瓒的眸子湿漉漉的,变得柔软又贪婪。
酒酣动情时,几分含笑喊他:“折春。”
“我从前怎没早些喜欢你呢?”
他恍惚间门,实在不解,自己前世到底在做什么?
怎的就非要等到沈鸢没了,才肯这样亲上一口。
沈鸢的目光却闪过一丝亮光。
搂着他脖颈的手臂轻轻收拢,眸中却几分沉思,在这醉鬼耳侧喃喃问:“哪个从前?”
“是过去的从前?”
“还是你梦里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