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上一世,他回到长安的路途中,听见了季姨娘自缢身亡的消息。那时船夫日夜不休地赶路,他到姜府时,灵堂和尸骨依旧被毁了个干净。
他那时不懂心中那一丝茫然,毕竟在那之前他认为,这世间已罕有做不到的事情了。
但他竟然无法全然护住一个微弱的女子。
他师出无名。
现在亦是如此。
即便有他学生的名分,她能避开姜府众人的欺|辱,但那些暗中的势力,却并不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学生名分对她留情。
他能屠了那日的太子,可日后呢。
按照她待他的态度,便是十年后,他又能否靠近一分。若她生活安稳倒也没什么,可现在不是这样。无论于陈,还是徐宴时,对她而言,若是踏错一分,暗中的势力就能将她柔弱的尸骨搅得稀碎。
可他的小婳浑然不知。
油灯燃了一日一夜。
青年始终未闭上那本书。
隔日夜间。
姜婳已经准备入睡了,按照晨莲今日同她说的,她们明日便可以下山了。这几日都住在山中,早晨同僧人一起扫台阶,中午去厨房吃素面,晚上还能去后山散散步。
若是没有那日那一箭,姜婳其实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今日黄昏时,晨莲同她一起走在后山的路上。后山有一条延绵到不知何处的小溪,小溪的两侧,隔上些距离,就有一颗姻缘树。
黄昏时人还未走完,一些少女正踮着脚往树上系着红布条。一旁的友人打趣时,少女们红了脸,却还是轻轻地点了个头。
姜婳望着姻缘树上数不清的红布条,也轻轻地笑了笑。
想起明日便要下山了,一时间她还有些不舍。这几日徐宴时自从那一日夜间来了,此后就没有再来过了。
还能来寻她,身体应该是无虞吧。
想起那日徐宴时同她说的一切,她怔了一瞬。他口中的哥哥,应该是他的嫡亲哥哥,前些月被打入废宫的太子殿下。
如今三皇子和五皇子斗争不断,他们都未对徐宴时出手,为何身为嫡兄的太子殿下要对徐宴时出手。
上一世那场刺杀之后,太子殿下复位,当今天子驾崩之后,登上皇位。
皇室中人死的死,残的残,便是公主也逃不过驱逐出长安的命运。唯一余下的一位,便是徐宴时,他没有死在太子登基那一年,而是同她死在了同一年。
她想起回忆中,她在马车上看见的那双孤寒的眼。
她如何也将其同这一世她认识的徐宴时对不上,可又的确是‘同一双眼’,同一张脸。油灯照着少女的沉默,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砰——”
敲门声很轻,姜婳想起那日的事情,犹豫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