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顶灾难袭来的时候,人总会爆发出惊人潜能,周千乘用了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扑向苏沫,眨眼之间,两人一同消失在山坡后面。
那段山坡很陡,也深,山底是一条狭长的山谷裂缝,布满大小尖锐山石。
周千乘死死抱住苏沫,速度极快地翻滚着下坠。
他体量足有苏沫一个半大,手长脚长,一只手臂护住苏沫的头颈,另一只抱住腰,四肢像藤蔓缠绕住苏沫全身,撞起无数石头和飞溅的泥土,最终被一棵树绊了一下,方才堪堪停下。
苏沫在浓重的血腥气和信息素味道中醒过来。他从周千乘身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人,像是血袋被扎破一般,除了脸上还好,其他地方都血淋淋的。
腹部的绷带已经完全散开,露出血肉模糊的刀口,不断有鲜血从那伤口里涌出来,病号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苏沫抬头看上面,隐约有呼喊声和晃动的灯光。他试着站起来,但没成功,尽管如此,他依然知道自己没事。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如果不是周千乘当肉垫,他不可能只是身上擦破点皮。
他抖着手去探周千乘鼻息,随即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没放下,一转眼就看到周千乘右腿上扎了一块什么。凑近看,是一条不算薄的石片,从外侧扎入,贯穿大腿,另一侧露出挂着血肉的尖头。
呼喊声越来越近,顾望他们正设法往下滑。
苏沫从地上爬起来,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天上一点微弱星光,远处密林和山谷隐在薄雾中看不清面目,不像是有出路的样子。
不管了,既然摔下来没死,那就算没出路也要离开。可一步没踏出去,脚腕就被拽住了。
“别走……”周千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只手抓住苏沫裤脚,很用力。
苏沫低头看着他,气息不稳:“救援很快就来,你别乱动,松手。”
周千乘不肯松,固执地盯着苏沫。
“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的。”
“天亮……再走,”周千乘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你信我一次,我放你走,但……要安安全全地走,你等我,医院……醒来……”
一口血沫猛地喷出来,周千乘仰头大口呼吸,感受到苏沫轻轻一扯,裤脚便从手中脱落。
身下的石头已经被血染红,伤成这样,腹部和腿部是要重新手术的,可能身上还有别的伤。苏沫移开视线,问:“你怎么保证?”
周千乘说得对,且不说这条山谷他走不走得出去,就算出得去,可能还要面对周家人的围追堵截,他怕是根本离不开第九区。
“我发誓……如果这次不能做到……让我死在手术台上。”
苏沫心脏猛地一跳。
救援人员已经距他们几步之遥,苏沫余光中看到顾望的身影。苏沫一往后退,周千乘就露出很受伤的眼神。他还想说什么,但已经撑不住了。**周千乘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很软很白的小孩儿,光着脚,沿着河堤一直走。
他跟在后面有些着急地问:“你怎么不穿鞋啊?”
小孩儿不理他,一会儿采野花,一会儿捡鹅卵石,还把堤岸上长长的草打成蝴蝶结,玩得很开心。小孩儿越跑越快,周千乘快要跟不上,在后面喊他:“你等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儿跑到一个很高的山坡上,停下来,探首往下看。有石块咕噜噜滚下去,过很久才跌到山底。周千乘只觉得心脏骤停,好像有什么从他脑海里闪过,接下来的画面似曾相识——那个小孩儿要跳下去。
不要!不要跳!
这些年拼了命拿到的高位和荣华,如果没有见证和分享,那么他的所有努力都毫无意义;这些年独自熬过来的孤独和期盼,从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