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孝子,我第一反应以为是在讽刺我拍老板马屁太过了。”
程醒言抢走自己的薄荷糖:“这个请假理由不好吗?难道要我告诉你公司,你差点把自己弄死。如果我说了实话,你又要骂我给你丢脸了。”
“坏就坏在褚远见实际没有出车祸,而且我给章总推荐的股票还跌了。可见无论做谁的大孝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戏了。”
“急什么?假如春节档的电影能挣到钱,你就是你老板的亲儿子,到时候你直接改姓章好了。”
“谁知道能不能挣到钱。直到今天开会他们还在想宣发思路,以及怎么给同期上映的片子泼脏水,看起来谁心里都没谱。”
转椅扶手夹击下的空间实属狭窄,褚晏清又企图剥下他的肩包,好腾出更多的地盘,“……你的包为什么这么沉,你到底往里边装什么了,不会杀人藏尸了吧?”
“别乱动,有我的相机,还有你的报告。”
程醒言正好要和对方算账。他将肩包转移到胸口前,从包里倒腾出一份体检报告。新鲜出炉,他午饭前代替对方从医院领回来的。
前些天除开常规挂水,他还强迫对方接受了全身体检。
褚晏清声称什么症状都是焦虑躯体反应,程醒言今天领到的这份检查报告却不容乐观。
胃部出现浅表性炎症,分布着一两处溃疡,在内镜图中呈现出枪伤似的暗红血洞;心肌也查出缺血损伤,还有些心率失常。除开实打实的器质性病变,每翻一页就冷不丁冒出一两项异常指标。
两人复合之后,程醒言有认真负责地监督褚晏清规律作息和饮食。就好像努力准备过的期末考还是不及格,尽管不及格的客观原因是实在底子太差,短期内谁都无法弥补回来,可他的挫败感和后怕感还是格外浓重。
程醒言需要转移一下心理压力,正好逮着机会当面细数褚晏清的罪状,就差把结果单贴在对方额前当符咒了,“你上次做全身体检是什么时候?”
“也许前年年底?还是年初?最后查过一次胃镜。”褚晏清含糊回答,“心理医生不建议我总是做体检项目,她希望我慢慢克服疾病焦虑。”
程醒言咬牙切齿道:“她哪知道你就爱折腾自己,非得折腾出点真毛病你才满意了。”
褚晏清在他这里已不剩什么脸面可丢了,反倒格外的厚脸皮:“正常啊。到这个年纪谁不会有点毛病?你也快满三十岁了,也该每年固定体检一次,我给你传授传授过来人的经验。胃镜实在恶心,像吃汽车轮胎,一定要做全麻。核磁主要是噪音太大,和我家附近地铁站的动静一模一样,听着让人很烦躁。只有心电图最方便,接几根电线完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很害怕。”
程醒言声音极低,几近于呢喃,却足够打断对方。
褚晏清的目光凝滞在他唇边:“怎么了?”
“我会忍不住设想,如果你真的做好决定,我是不是必须得尊重你的想法。毕竟也不是每次都能靠安眠药蒙混过关。”程醒言垂下头,“但我其实没有做好准备面对任何人的死亡,不论是我爷爷还是你。”
褚晏清于是托紧了他的腰侧,仿佛和前些日子颓丧的自我切割干净了,神情依然轻松:“你怎么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胡思乱想是我们精神病该干的事,你不要学坏。我答应过你不会做,那就是不会,就好像答应过你要戒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