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邀请他一起来看,程醒言还给他简单介绍了内容。大致是主角渡边突然得知自己患有胃癌,医生告诉他还剩一年的时间。渡边前半生都从事着最为枯燥无趣的公务员岗位,直到生命进入最后时刻,才想起要及时行乐,他放肆花钱,沉溺酒精,大胆恋爱,却依然无法回答“人生意义何为”。最后,渡边选择回到手头原本正在做的事情上——填平了社区里的一条臭水沟,在原地改建游乐园。就这一件小事。
工作会极大程度地消磨人的耐心和文化热情,褚晏清对老得能当自己父亲的黑白电影提不起兴趣,他断然回绝了:“不想看。实在要看还是放你痴迷的那些垃圾惊悚片吧,不要带jump scare的。”
程醒言嘀咕道:“怪不得有编剧在自传里骂你。”
褚晏清只好引诱对方一起睡觉:“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抱一会就睡觉吧。”
“你先睡吧。我答应要给叶竞遥挑选一些电影,她住院需要打发时间。”程醒言忽而想到什么,“她过段时间要做第二次手术。如果能继续活下去,她想慢慢把钱还给你。你觉得可以吗?”
褚晏清并没思索太久,“算了吧,要还也不是由她来还。再说我最近不怎么缺钱,过完春节电影就会开始分账,我还能领到一笔绩效金。等吃完这笔老底,估计又有新的电影要上映了,可持续发展。”
程醒言有段时间没有吭声。褚晏清已挑选出一组合适的照片,准备更新到程醒言的账号上,对方忽而将两只耳机都摘下来了,转身面朝向他,认真道:
“褚晏清,跟我聊聊你妈妈吧。”
褚晏清拥有一流的危机意识,全凭本能就竖起了防卫机制:“叶竞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程醒言偏偏不回答,只静静地注视着他。而这目光过于灼热了,将形成阻碍的衣物和皮肤都烧得通透,剩下两颗明明白白的心脏。两人距离比在浴室里还要更近。
褚晏清问:“你想听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我没有想说的。”
程醒言主动开口:“你妈妈走了,那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如果有达到更好结果的可能性,但他没有做到,那该就是他的错。褚晏清在心底回答。
但今天本来是愉快的日子,他不想在收尾时刻将砸碎这种愉快,于是翻身往卧室外走去,擅自结束了对话:“我都快忘光了。别问了,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我的心理医生,你现在的义务只有陪我睡觉。”
程醒言在他身后挽留:“我想去看看你妈妈。行不行?你带我去吧。”
所以在褚晏清和程醒言父母见面之前,他先带程醒言见了自己妈妈——在墓碑前见了。
程醒言在墓碑前放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褚晏清又把对方往前推了推:“妈你就安心地去吧,我骗到了新的倒霉蛋养我,以后我不会流落街头饿死冻死病死的。”
程醒言脊背局促地僵着,“你平常都是这样和你妈说话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你快跟我妈发誓,说你特别爱我,永远都不会把我扔出去死掉。”
程醒言望向他的目光写着怀疑,褚晏清也识趣地闭嘴了。
当然不是。玩笑必须建立在气氛放松且相互尊重的基础上,他不会和母亲开玩笑,因为他从没享受过轻松的时刻。至于尊重,他们连理解对方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