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焰明白沧云离开蓬莱,与姬修缘一同开启登仙途的行为。
却不理解,姬修缘让自己看到这些是为什么?
在人皇的梦境中穿越到了万万年之前。
这里依然是万万年之前,许清焰还能看见不远处降下登仙途的姬修缘,一头黑发,枯坐登仙途前,目光始终凝视着蓬莱的方向。
“大约是三万年前,沧云的神魂来到了万花谷。”姬修缘抬手指向前方。
在他伸手的动作中,斗转星移,时间门在他手中流淌。
“沧云镇守蓬莱多年,但有人到达蓬莱,利用剑灵献祭,将轮回井的封印打开了。”
许清焰看见,登仙途旁,几乎化作石像的姬修缘在看见沧云的瞬间门泪盈于睫,原以为是两人重逢的时刻,沧云却将最后一丝神力灌注在姬修缘的身上。
“修缘,生而为神,要对得起人间门的信仰和人族的崇敬。”
许清焰听见沧云这么说,她抬手擦去姬修缘眼角的水痕。
与巫山秘境中的神念不同,沧云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温柔的慈悲和不舍。
这些不舍像是一把把刀子,落在姬修缘的心上,来回拉扯。
黑发的姬修缘摇着头,口中低喃:“这不公平。你说我们终有相见一日,却没告诉我是生死相隔。”
他为人族镇守登仙途万万年,到头来竟然是孤身一人的结局?
沧云身上的披帛飘荡,宝彩璎珞的光芒愈发明亮。
她像是一只风筝飘落,拥抱着姬修缘:“不会的,我们一定还能再见,我始终相信着这一点。”
姬修缘还是摇头:“你上次骗了我,这次又要骗我吗?”
当年,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登仙途的不是许清焰。
而是沧云。
沧云告诉他,他们终有相见一日。
为了这个希望,姬修缘甘愿镇守登仙途。
这万万年来,他看过不少修士在他面前走过登仙途,羽化成仙冲入云霄,飞升神界。
他一点都不羡慕。
只盼着可以见到沧云。
现在沧云出现了,却是一道脆弱的神魂。
许清焰和白发姬修缘在旁边看着,她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
但心头隐隐为姬修缘和沧云的感情动容。
“换做是你,你会答应吗?”白发姬修缘望着前方,他无数次的回到这段时光,看着眼前的两人从拥抱,到渐渐分开。
看着沧云一遍又一遍的从自己眼前消失。
“可您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许清焰坐在他身边,紧握着手中的青竹剑。
“是啊。有答案了。”姬修缘抬手拂去眼前的一幕幕,周围再次发生时间门流转。
他们像是坐在一个定点上,时间门从他们的身边流过。
失去了沧云的姬修缘依然坐在登仙途旁,一头青丝在万万年的时光中都不曾改变,却在沧云离开后一寸寸化作白发。
他依然是那个一枪抵千万魔人的人皇。
爱情和责任仿佛处在一个不能平衡的两端,他做不到像沧云那样找到平衡点。
沧云的爱包容着世间门万物,姬修缘也在这世间门里。
可姬修缘没有那么多的爱意,心里只能放下一个人。
做这些并非他对人族的爱意,而是责任。
所以,沧云可以很快做出自己的选择,姬修缘却在这些岁月中枯坐成石,又青丝化成雪。
正是明白了姬修缘做的一切,许清焰现在回想起无泪城中姬修缘发出的那些质问,她如今同样找不出答案,也说不出任何反对姬修缘的话。
当一个人做的事情远远超过所有人,他便是有一点点的私心好像都成为了罪过。
在许多人眼中,他就该为了人族付出一切,坐死在登仙途都是他应该的。
“所以,在许多年前到底有没有我的出现?阿恒和青竹峰……”
姬修缘唇畔浅浅翘起,对许清焰说:“沧云跟我说过,庄周梦蝶。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①
“是你进入了人皇梦境去了万万年之前。还是你从万万年之前进入了人皇梦境。许姑娘,你且再悟一悟。不过,你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我能为你阻挡的时间门,也只有这些了。”
说罢,姬修缘身形消散。
他坐着的地方只有一支细长的线香留在原地,正在漫天风雪中燃烧着。
许清焰看着那支香,都不明白自己要悟什么。
她盯着那支香,眼睛都快瞪成了斗鸡眼。
“这都是什么事儿?无泪城、永安村、万花谷。穿越和梦境,这到底都有什么需要我悟的?”
许清焰托腮,胳膊架在腿上,从这个角度看去,云层下是人间门。
登仙途在半空中,只是因为登仙途关闭,龙飞凤舞,百花齐放的景色不见,这里看起来有些荒芜。
长长的台阶上都是枯死的藤蔓,叶子都卷曲在一起,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成无数片。
在过去的那么多时间门里,姬修缘一抬眼就能看到这一幕。
“恩?”许清焰似乎看到了什么,干脆趴在了石头上。
穿透层层薄云,在一处高台上,看起来十岁不到的小女孩一身浅蓝衣裙端坐在上方。
在她旁边,是一个背着木匣子的少女。
少女将匣子解下,手指在石琴上轻轻敲击。
几声清脆空灵的咚咚声后,小女孩之下有好些孩童,摇着头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