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现在也有经验了,知道是屋子里潮气大,周大郎提前烧制好了许多木炭,就是害怕到了梅雨季,侄子犯病,没有炭火可以烘烤屋子。
侄子怕潮气,还怕烟熏,周大郎为了烧制出真正的无烟炭,不知道砍了多少柴,烧了多少窑,才算摸到一丝窍门儿,不过成功率仍旧十分低。
周大郎房间里的漏雨情况稍好,就只有一处,所以他把周锦钰抱过来,自己则一天好几遍用炭火一点点儿耐心烤干返潮的墙根儿。
周锦钰突然就明白原主灵魂消散时对他的恐吓,“爹没了我可以,他还有娘,娘可以再生;娘没了我也可以,她还有爹;我走了,最放心不下大伯,你将来要好好照顾他,你不听我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周锦钰当时觉得这哪是三岁小娃,这就是一妖孽吧,瞅瞅这说出来的话,把事情看得多通透。
是啊,原主死了,周二郎和朱氏再伤心,也总会熬过去,日子还要继续。就像当初父亲走了,他也就起初那两年最伤心,后来——
后来就习惯了没有爸爸的日子呗。
怪不得自己前世卷生卷死也只能考上个211,好容易大学毕业,卷生卷死主要靠刷脸进了大厂名企,结果赶
上疫情裁员,直接被炮灰出局。
自己充其量也就一个只会考试的刷题家,眼前这小鬼才是满身的高质量人类气质,利害关系看得通透。这要穿越到现代,肯定比自己混得强一百倍,妥妥得霸总人设。
还特么有点儿病娇,要我听话,说什么做鬼也不放过我,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都是鬼,叔叔怕你?
咱是知恩图报的人,你大伯如今成了我大伯,我自己的大伯,我孝敬他那不是应该的。
“大伯,别烤了,上来睡觉吧,钰哥儿给你讲个故事。”周锦钰伸着小懒腰,打了个哈欠,奶腔奶调开口。
别说,一开始不习惯,习惯以后感觉这小娃的奶腔奶调还挺可爱的,自己就权当安装了个变声器呗。
周大郎见侄子犯困,将夹着的炭放火盆儿里,站起身冲周锦钰比划:那意思是他身上有烟气儿,出去换件衣服。
“去吧,快去快回。”周锦钰摆摆小手儿。
周大郎走到布帘子遮挡的隔间儿脱掉外袍,略微擦洗了一下,换了身洗干净的里衣出来,便看到小侄子双手枕在脑后,一只小脚丫悬空挂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无聊地晃来晃去。
精神状态比早上显然好了许多。
周大郎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感,养娃就是这样,越养越亲。
周锦钰“大伯,我爹给我讲了许多英雄好汉的故事,我选一个给你讲吧。”
周大郎瞅着他,憨笑点头。
周锦钰稍加修改,给他讲了水浒传中鲁智深的故事,只不过他精力不济,讲了一半儿,正讲到“倒拔垂杨柳”的精彩之处,他小脑袋往枕头上一歪,竟是呼呼睡着了。
周大郎的世界里除了干活儿,几乎没有其它,除了周家人,跟外界几乎零交流,周锦钰的故事简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讲得他双眼放光,热血沸腾,这一抱粗的大柳树究竟是拔-出-来,还是没拔-出-来呢?
急死个人哩,看着小侄子乖乖巧巧的软软一团,睡得香香的,无辜的长睫毛偶尔煽动两下,这也不忍心叫醒问问。
罢了!
反正也睡不着,不若自己出去找棵差不多粗的柳树一试,看看到底是自己厉害,还是那鲁智深更厉害。
次日,终于雨过天晴,周大郎顾不上高兴天儿终于放晴了,这会儿就是千斤的粮食也抵不过鲁智深对他的吸引力。
周锦钰悠悠醒来,对上周大郎放大的脸,吓一大跳。
周大郎见吓到小侄子,忙后退一步,满脸焦急地比划。
这些日子的相处,周锦钰连猜带蒙对他要表达的意思能理解个大概,他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也忘记自己讲到那儿了,干脆又重新从头讲了一遍。
周大郎听得津津有味,一点儿也不觉得多听一遍厌烦,他恨不得再多听几遍才好。
周锦钰讲到鲁智深徒手连根带树整个将大柳树拔-出,周大郎目光闪了闪,人家鲁智深是旱地拔树,他昨晚虽然也将树拔了出来,到底下了几天雨,土已经松软。
这样的比试不公平,须得等到土地晒干以后,他再试上一试,昨晚一试,他感觉自己仍有余力,未必就比那人差。
周锦钰见大伯听得兴起,干脆把鲁智深的另一经典桥段——拳打镇关西,三拳打死郑屠的故事讲给他听。
其快意恩仇,直让周大郎心中豪情万丈,突然就理解了二郎当年说什么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对做官没兴趣,更无所谓什么人上人,人下人的,伺候人和被人伺候他都不喜欢。
他想做鲁智深那样的大英雄,就像侄子所说,大丈夫行侠仗义,恩怨分明。
禅杖打开生死路,戒刀杀尽不平人!
等二郎考上举人,等侄子的身体好转,他就开始攒钱,攒够了钱他就要去拜师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