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三年前,他就知道北齐会一败涂地。如今他已不想着打胜仗,他只想漂亮地赢封岌一次。他要嚣张地笑看赫延王被他气得跳脚。
可是河彰城的计划泡汤了,而如今赫延王每到一座城池就要掘地三尺寻找他。
东方宰浮皱眉,厌烦地敲了敲桌面。
军帐外呼啸的风吹得他心里加更厌烦。他将搭在桌子上的脚放下来,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茶水入口发现是凉的,他立刻吐出来,且摔了手中的茶杯,继而咒骂了两句。
他站起身来,在军帐中渡着步子,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他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马上就要打到都城了。他一定会到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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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舟大步朝云帆走去,叮嘱:“子林奉命回京,我接手了他的事情,日后不在将军身边。你在将军身边要多注意些。”
“放心。”云帆说,“我觉得就是你多心了,将军没什么值得格外注意的。将军还是那个将军嘛。”
长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自己的军
帐。()
叶南抱着胳膊立在他的军帐外,在等着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肩上积了一小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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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舟看她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
叶南跟进去,问:“喂,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
“无事。”
叶南盯着长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压着火气说:“你心里不是滋味儿也不必用这种方式。”
原本封岌是派他回京做事,是他坚持要留在战场上,让肖子林回京。
“我本来就是武将。”长舟坐下来,擦拭腰刀上沾染的雪。
叶南急急向前迈出一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长舟,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可将军都没有责怪你,将军都已经从夫人的死中走了出来,你又何必见北齐人就冲?不死在战场上不能赎罪了是不是?”
“我要睡了。”
“你……”叶南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出去。
长舟将刀柄擦了一遍又一遍,正如这几个月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想——当时路口,若他与夫人交换前往的方向该多好。
一念之差,悔之终生。
云帆端着热茶钻进封岌的军帐中,将茶水送到他书案上。退出去之前,云帆再次悄悄打量着正处理军务的封岌。
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将军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只是消瘦了些而已。而消瘦也是行军打仗的必然。这段时日,将军从未提过夫人,也从不见他悲伤,明明已经从夫人的死中走了出来。
云帆实在不懂,为什么只有长舟坚持让他格外注意将军的一举一动。
封岌从军帐中走出来。
云帆回过身,赶忙询问:“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封岌摆了摆手,让云帆自去。
他微眯了眼,望着今冬的第一场雪。
“酥,点心也。”
“不是这个意思。取自枝头雪,是雪的意思。”
封岌一阵恍惚,他抬手,接了一片雪。
雪花落在他疤痕扭曲的掌心,慢慢消融。
这一场雪直到半夜才停,第二日封岌率领大军继续前行。占了埠昌城,再往前直到北齐都城之前的几座城池毫无抵抗之力,更有不战而降。
泗家城是唯一抵抗之地。
长河纵马急奔穿过士兵,到封岌面前,道:“禀!发现东方宰浮的行踪,已被长舟率众围堵!”
封岌沉声下令:“放他走。”
长河愣了一下。
封岌补充:“不要被他觉察。”
长河完全探不透封岌这是何意,他也不敢多问,立刻转身纵马狂奔去传话。
封岌眸色沉沉地望着前方。
离了这泗家城,就到了北齐的都城。远处山峦之后,已隐约可见北齐都城的轮廓。
要结束了。
终于要结束了。
略作休整,五日后,封岌率领浩浩汤汤的大
() 军继续向北,直奔北齐的都城。
士气高涨,未战而欢呼。
所有人都知道历史将改写,几百年间门时不时向中原欺压的北齐将俯首称臣。不,是再也不复存在!
捷报连连后传,大荆朝堂与乡野算着日子,算出这一日终于要到了。他们开始盼着最后的捷报。
穆然的皇宫中,圣上站在高处,瞭望着北方。这一日终于到了,他自语道:“应当快到宿州了……()”
得知他身世时的欣喜,还有过往与他为数不多的相处,潮水般袭来。
圣上闭上眼睛。
他不能让封岌活着回来。
事关皇家脸面。有些事,只能永远成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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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岌率兵逼至北齐都城时,眼前这座皇城之中哭嚎不断,城中人四处逃窜。往日嚣张的士兵早已弃城而逃。
封岌下了马,踏着北齐铺着虎皮的高阶,一步步往上走。他站在雄狮浮雕的玉台之上振袍转身。
高台之下无数将士举刀高呼。
喝声震天。
从此再无北齐,脚下的土地自从纳入大荆的版图。
长灯快步赶来:“禀将军,东方宰浮带着北齐皇帝朝北逃去!?[()]?『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追。”封岌翻身上马,朝北疾奔。
封岌的马,无人能追得上。
长舟突然推开面前兴高采烈的云帆,纵马去追。叶南抬手下令跟随封岌去追北齐皇室。
北齐地势崎岖,纵使都城也不例外。
封岌纵马当先,追至悬崖。
北齐皇帝跌坐在悬崖边,瑟瑟发抖,不断求饶。
封岌下马,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当他走到悬崖边,利箭刺破风声朝他而去。封岌突然转过身,任由那支箭刺中胸膛。
在追来的万千士兵目睹下,封岌张开双臂,朝着身后的悬崖仰去。
疆场是一代将帅最好的归宿。这,应当也算。
封岌望向东方宰浮躲藏的方向,唇角扯出一丝莫测的笑意。
纵横疆场十七年,他收获良多也失去不少。
今日夙愿了,一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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